第217
惊蛰(三)
她不得不含着泪水,沦陷在她的怀抱里。
相隔一层厚厚的衣袍,她以不甚分明的触感,仰望她自升自落的云雨。
…………
(不能写被锁了不能写被锁了不能写被锁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要去朝阳北苑跳楼)
她的手重重捏住她的肩头,随后松弛开来,疲惫地垂下去。
花不二拉长了慵懒的喘息,乜斜着狐狸眼,盯着臂弯里低声抽泣的姑娘。
蛮蛮看这疯子确已舒坦下来,多半不会再有什么造次了,便战战兢兢撑起身子,整饬衣衫爬下了床。
花不二望着她走到火炉边,架起银壶烧热水。中途眼圈都还是红的,肩头跟着哽咽一耸一耸,不住拿帕子擦残泪。
她不明白,她这是哭个什么劲。
明明她只是睡的自己,并没对这姑娘真做什么。别说动真格的,就连亲一亲、摸一摸也没有过,怎么这蛮蛮就哭哭歪歪跟死了全家一样。
花不二烦乱地叹了口气。
她心想,她能哭成这样,一定是恨死自己了罢。
想必,她也不愿让自己继续赖在这儿了。
与其等人家扫地出门,莫不如现在就去草原上自生自灭,省得给人家添堵。
花不二这样想着,用手肘支起身子,倾过去拿衣袍。
可还不等套上衣袖,一道身影笼在她面前,驱使她抬起懒散的目光。
蛮蛮站在床前,杏眼还是微红的,但没再哭了,手里还托着一块热水洗净的帕子。
花不二看不懂她要做什么。
只见她伸过手来,犹豫了一下,覆上她的肩头,将她按回了毛毯上。
然后,那暖洋洋的手帕落在她的颈旁。
……一来一回地,擦净了她为她沾染的泪痕。
擦过锁骨之下,她又转向她的右手,为她擦净了指尖残余的(不能写)。
最后,眼波在闪烁间一转,落在她秀美的腰线下。
花不二默契地侧开了膝盖,任由她递来那片手帕,拂去那片(不能写)的狼藉。
她分明感得到,隔着一层手帕,她的手指都在发抖。
花不二皱了皱眉头。
……真是个奇怪的蛮蛮。
你说她害怕呢,偏生又这样贴心热肠,无微不至,伺候爹娘也不是这样周到的。
你要说她情愿呢,又何必让这天性自然的事吓成这副模样?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花不二转得脑筋都打结了,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如今身心舒畅了,她隻想饱饱睡上一觉。
至于走不走的……
嗨,明天醒了再说罢。
狐狸眼一合,困意逐渐涌上。
半睡半醒时,她又感到一层毛绒绒的暖意,轻轻盖在自己赤裸的肩背上。
而后,臂弯里贴过来一身温热。
——等等?
这……
这什么东西!
花不二被这大不习惯的温热感惊醒了。
狐狸眼一垂,她发觉臂弯里多了个人。
……蛮蛮竟然钻进了她的被窝。
不但枕着她的胳膊,脸颊还要往她的怀抱里依偎。
花不二的心尖猛一哆嗦,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又软又疼。
她也不晓得这是个什么滋味。
但她晓得,自己决不想尝到这般滋味。
自打她痛失夫人起,这心坎里又软又疼的滋味……便再也生受不起了。
于是她脑筋一犯抽,张口就骂:“滚你妈的!”抬起一脚,“腾”一下把蛮蛮踹下了床。
听见那姑娘栽在地毯上的闷响,花不二心里还一惊:“哎哟,是不是踢得太重了?”正有点懊悔,又听蛮蛮站起身来,掸了掸衣上的轻尘,再一次掀起毛毯,躺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滚滚滚,别来挤我。”花不二没再伸脚,但嘴上仍是大不耐烦,把她远远推到床边儿去。
可蛮蛮较起劲来十分倔强,蹭着蹭着又挪回来,钻进了花不二的怀抱。花不二推开她,她就又挤过来。推开了,挤过来。又推开了,又挤过来……
如是折腾了十来回,花不二实在困倦得不行了。
索性她也不再推拒,就任由蛮蛮窝在自己怀里,稀里糊涂搂着她睡着了。
人间,燕州城。
正值惊蛰时节,天色初暖,青石大道上桃苞尚小,杨柳萌芽。在深夜灯笼的映照下,更显得幽美朦胧。
“嗒嗒……嗒嗒……”
三匹骏马沿着长街并辔行来。萧凰、温苓、十四霜一边策马赶路,一边商酌接下来的行程。
“这燕州城外不远,过两座山有个陈家村。”萧凰道,“咱们先往陈家村走一趟,再北上去秦州天器府,正好顺路。”
“去陈家村是见什么人?”十四霜问。
“嗯……”萧凰心绪冗杂,怅然一叹。
“算起你到谢家的时候,大约是二十来年前。那时看守藏库的主管,正是我的同辈大师兄陈奕。
“记得那时,陈师兄在我们小辈里资历最高,武功最强,为人也忠厚可靠,在七曜里评为镇星之位,一直是我师父的左膀右臂。
“少年时,我和陈师兄打过几次照面。隻记得他为人挺憨厚亲切的,还指点过我几招武艺,聊了聊他的家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