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
“你说过,要保护蛮蛮的。”
花不二不由得噎住了。
前一刻,她很笃定她对蛮蛮的爱念;可这一刻,她不清楚当蛮蛮和老妖婆合二为一了,这份爱念究竟还做不做数。
反骨慌乱了一时,仍要倔强地自欺欺人——自己出手帮奴兀伦并不是为了保护蛮蛮,而是身为鬼士,不得不听从鬼王的命令。
“遵命,大人。”花不二故作不耐烦应着,余光瞟了一眼魔罗。似乎那句“大人”一出口,她的目光就黯淡了下去,又被高高在上的坚冰封了起来。
花不二像被蛰了一下心头肉。
……疼丝丝的。
她有些心虚,忙挤出些屁话来粉饰:“好嘛,好嘛,我这就去……”
魔罗才无心听她啰里八嗦,抬手隔空一按,便有一股无形的沉劲儿按住花不二的后脑杓。“哎哟”才喊到一半,就被魔罗压翻下去,直挺挺栽进了彼岸花丛里。
“铮铮——”两口十四霜左右斩下,重重压在顽抗的弯刀刃上!
奴兀伦虽用八神乌的金羽大涨功力,可毕竟敌不过赤狐和白狐两重仙身。被夜萧双剑这么一压,挡不住腾腾腾退开好几步,双臂都开始打颤了。
三人正在片刻僵持,忽从脚下的彼岸花丛里刺出一道火刃,“哗”一下从三人中间划开大片长弧。夜萧二人防备心重,担心有劲敌偷袭,立时收剑回纵,倒开七八丈停稳在地。
萧凰这一退放低了身盘,右手往地上一撑,手背的疤痕陡然一热,但她无暇去在意那道伤疤,抬头望向前方的战况。只见那道红影甩着鬼火斜飞出来,东倒西歪打了个转,才堪堪定住脚跟。
花不二兀自被彼岸花的瞬身晃得七荤八素,刚站稳就对上奴兀伦斜来的眼神,她讪讪一笑:“母老虎,好久不见。”
奴兀伦皱了皱剑眉。她一直想不明白,大人金柯玉叶之身,怎么偏就倾心于这楞头磕脑的二傻子?自从这二傻子发疯捅伤了大人,奴兀伦更是对她厌恨无比。此刻若不是为了齐心协力守护大人,她便死在仙道手里,也不屑同这疯狗并肩作战。
危急关头,她隻朝花不二丢下一句:“你对付姓萧的。”双刀一仗,直奔子夜杀了过去。
“喂!”花不二还想啰嗦点什么,但萧凰已是振起寒锋,划破猎猎仙风迎面斩来!
花不二手脚一慌,忽觉肩头涌上一股强劲的修为,登时来了力道凝刃反击。她才明白过来是魔罗一直在暗中相助,心里还故意嫌道:“老妖婆,催什么催?”一边同萧凰剑影刀光,一边又喊奴兀伦:“母老虎你手轻点儿,别伤了我夫——”话没喊完,就因疏神被萧凰划伤了小臂,当即勃然大怒:“野女人我日你八辈祖宗!”手中鬼火暴涨,如山崩海啸一般扑向来敌。
两方风风火火激战了数回,一时难决胜负。夜萧二人虽在打法和功力上更胜一筹,但每当对面有鬼王运功相助,便难免失掉上风,又一次陷入僵局。
越是这般下去,萧凰便越是焦灼难安。余光里,她时不时关照着仙鬼两军的战况——仙家这边已是耗尽全军解数,甚至温苓也放出万片毒鳞来助攻,但众仙依然敌不过骁勇至极的鬼道。哪怕有医仙为伤者苦苦续命,还是有仙家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倘若再不能斩杀敌首,只怕会有更多的同伴丧命于此。
而这,正是萧凰万万不想看到的。
昔日为将,她的双手沾染过太多鲜血,她的脊梁背负过太多罪孽。时隔多年,她又一次领锋阵前,决不想再有更多同道喋血牺牲。仿佛每多一个战死的仙家,便在她夙命的竹文上多书了一笔血罪。
透过缭乱的鬼火飞花,她定定望向远处那道渊渟岳立的鬼影——
掌心一扣,攥紧十四霜的剑茎。
——时不我待,须得速速斩杀鬼王!
木华黎(五)
萧凰一边顺势防守,一边绞尽脑汁思量起战术来。
“谑……”长刃浸着火横扫而来。她一个后倾避开流火,右掌借势按在花丛里,手背的伤疤又一次泛起灼烫,竟似软塌塌地往深处陷去。
“嗯?”伤疤的热感突然令她灵光一现,想起此前每一次穿梭阴阳,都是借这彼岸花的移形之力。说来这本事也奇,无论是子夜、温苓等有仙缘的凡人,抑或十四霜、巳娘这样的仙家,都对这鬼道的彼岸花无可奈何。唯独自己手上留了这道诡异的伤疤,竟能和这彼岸花灵力相通,意外得其换界挪移之力。
今非昔比的是,以往她限于肉身凡胎,虽能借彼岸花传往它方,但究竟传到何处,她也全然不得而知,只有随逐鬼道的摆布。
可如今,她内藏赤狐仙尊的七百年道法,慧根灵识也在潜默间大有进境。在这鬼邪之物面前,已然不再是束手待擒的猎物。
相反,她似乎能利用它,掌控它了。
萧凰忽然想到一个极险的主意。
胸前的桃铃晃了晃。她借同门的仙力灵犀,与子夜、白狐对接了计策。
起初,子夜很是犹豫:“这当真行得通?”
萧凰明白,她是放不下自己去涉危履险。
但在鬼道的虎狼之军面前,萧凰身为击杀鬼王的第一人选,责无旁贷。
尽管她自己也不备十足的把握,但她只能安慰子夜:“放心。”
子夜仍有不决之意,可就在这时,战局后方传来惊天箭响,两人的桃铃也受感一震。原来是温苓被疾扑下来的姑获掀翻在地,困在双翼笼罩之下,正苦心竭力使出万千鳞甲,抵挡浩浩压来的飞镞暗器。她只怕自己撑不了太久,仙道盟军也呈摇摇欲溃之势,便只能借六合符催促夜萧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