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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6节

 

丘松便深以为然地道:“这个我知道,鲨鱼闻血则狂,流下血腥,这叫断臂求生。”

张安世摸摸他的脑袋,却是悲悯地道:“不,给自己一刀,可以让自己死的痛快一点,免得活受罪。”

丘松:“……”

终是万事淡定的邱松,也不得不被自己这位最为敬佩的大哥给干沉默了。

看着邱松复杂的表情,张安世却是掩面,几乎要流下泪来,带着不舍道:“好四弟,你这一去,大哥不知该多有伤心和牵挂啊,此次一别,更不知何时相见了,大哥……大哥我舍不得啊。”

丘松终于收起了方才的表情,安慰道:“大哥这般怎如妇人一样?我都知道啦,大哥莫哭,等俺直捣龙城,不,直捣威尼斯城便回,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在张安世不舍的目光中,丘松气概非凡地走了。

张安世不禁唏嘘,眼眶有点红,在不胜感慨之中,也只好自嘲:“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古今皆如此……”

“殿下。”

就在此时,陈礼匆匆而来,显得几分焦急。

可见张安世这个模样,倒是踟蹰了,犹豫着想要退出殿去。

张安世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近前,道:“什么事?”

陈礼这才道:“解公进京了,已往鸿胪寺点卯,通政司已奏报陛下,只怕很快,陛下就要召见。”

张安世皱眉:“这家伙,在山东驻留了这么些时日,转头却又突然这样火速进京,是越发教人看不懂了。”

陈礼道:“锦衣卫查到,有不少吉水人进了京……”

“嗯?”张安世瞥了陈礼一眼,眼中闪动着锐光,道:“这就有人耐不住性子了?”

陈礼道:“只怕……接下来……就该是……”

陈礼的话没有说完,张安世摆摆手,只道:“静观其变。”

陈礼道:“喏。”

张安世心情复杂,不过很快,便有宦官来,召张安世立即入宫觐见。

显然,朱棣打算亲自召百官,而后见解缙。

毕竟此人入阁,成为宰辅,此番觐见,还是需要一些仪式感的。

张安世自是不敢耽误,当即启程。

等到了午门的时候,只见百官已至,而太子朱高炽见张安世的车驾抵达,等张安世上前来。

朱高炽环顾一眼众臣,只轻描淡写,低声道:“可有什么消息?”

“臣听说……”张安世道:“已经有了罗织了许多的罪名,只怕……已经耐不住了。”

朱高炽温和的眼眸里,掠过了一丝凛然。

这倒不是要急切地维护解缙,虽然此时,证明解缙足以宰辅天下,确实对太子张安世极为有利。

可朱高炽早已疏远了解缙,对解缙个人,却没有多大的兴趣。

他所憎恨的,恰恰是平日里那些过于唱高调的清流大臣,此时为了自身的前程,已到了指鹿为马,不惜罗织罪名的地步。

朱高炽皱眉道:“解缙……那边的动向呢?”

张安世便如实道:“他一直只带着一个世仆,抵达曲阜祭了孔庙之后,停留了一些日子,便入京来……”

“看来……他对此没有太多的准备。”朱高炽随即叹息道:“这才刚刚入京,只怕就免不得要一顿杀威棒了。就是不知,罗织了什么罪名……幸赖只要父皇能够作保,想来……至多不会滋生太多的是非。”

张安世却是摇头道:“姐夫,这可说不好,这些人既是磨刀霍霍,想来,是早有准备。既然要预备出手,那么必定是要一击必杀。”

“父皇会相信吗?”朱高炽背着手,微微皱眉,显出了几分忧心。

“相信不相信,这是一回事。可若是罗织的罪名太大……以至于陛下根本无法拒绝呢?譬如……”张安世压低声音,接着道:“譬如……太祖高皇帝……”

此言一出,朱高炽脸色骤然冷了。

他懂张安世的意思,于是道:“入殿再说吧。”

张安世点头。

百官鱼贯入殿。

朱棣早已升座。

礼部尚书刘观奏报:“陛下,赵王府长史解缙觐见。”

朱棣道:“宣。”

解缙穿着的,依旧还是长史的补服,此时,他一步步进入殿中,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所有人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大才子。

曾几何时,解缙是无数人倾慕的对象,人们赞叹他的才学,更是敬重他的人品,多少人曾视其为自己的榜样。

可如今,这个出海之后,已是渐渐教人遗忘,而即便教人记起,也开始穿插着不太好的记忆之人,如今却以新的面貌出现。

那江南才子,如今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却像一个干练的老吏。

他踩着沉稳的步伐,踱步入殿,神色略显凝重,举手投足,再无从前的洒脱,却是带着一种官吏常有的谨小慎微。

似乎岁月已经磨平了他的菱角,曾经的解缙,早已被今日这个脸色凝重的人所杀死,同样的躯壳里,似乎有了另一种的灵魂。

许多人的眼神之中,带着对过去的追忆。

与此同时,那一双双的眼睛里,也多了几分对解缙的戒备。

更有不少,当初解缙的门生故吏,如今他们也已慢慢地成为了庙堂中的重臣,以往他们仰望着解缙,而今眼里尽是冷漠。

殿中出奇的沉默。

只有解缙碎步的轻微步伐。

解缙行至殿中,对着朱棣行大礼:“臣赵王府长史解缙,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这样的礼仪,解缙已不知多久不曾行过了,以至于他的举止,竟有几分生疏。

朱棣只平静地看着解缙,随即道:“赵王如何?”

“赵王殿下安好。”解缙道:“殿下也托臣,问陛下安。”

朱棣又道:“爪哇情势如何?”

解缙道:“内忧外患。”

朱棣皱眉:“忧在哪里,患在哪里?”

解缙从容有度地道:“忧在孤悬海外,患在移民四顾,举目无亲,披荆斩棘,苦不堪言。”

朱棣叹口气,道:“创业艰难,朕岂有不知,只是为了宗庙社稷,为我大明万年福祉,也不得不如此了,哎……”

朱棣怅然叹息,作为天子,他认为自己做了对的选择,可作为一个父亲,或者说,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他自然清楚,那一艘艘远离中土陆地的大船上,即将要留下多少皑皑白骨。

朱棣老了,已没有多少时间感慨了,他意气风发的时候,也曾视枯骨为不世功业。

如今,年岁渐生,竟也不由得多了许多对生死别离的惆怅。

可这感慨,很快被朱棣幽深的眼眸所取代,他乃天子,只需权衡利弊,个人的好恶情感,是不该存在的。

朱棣道:“朕欲以解卿为文渊阁大学士,解卿可否恪尽职守?”

此话方落,百官之中,立即开始有人交换眼神,已有人蠢蠢欲动了。

似乎早有人,做好了准备,只等此刻。

于是就在此刻,已有人欲出班。

却听解缙道:“陛下乃君父,君父有命,臣自当尽心竭力,继之以死。只是……臣有一奏,请陛下闻知。”

谁也没想到,解缙刚刚接受了任命,居然……就有事要奏。

朱棣道:“何事启奏?”

解缙道:“臣欲揭开山东弊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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