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电话
夏洺满腹的委屈堆积在心头寻不到出口，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消化得了，可夏寅这么一问，那些情绪好像找到了发泄点，眼眶一下就湿了。
他不想在夏寅面前出丑，努力控制住声音的平稳：“之前他明明答应了我，一周补一次课的。”
怪不得刚刚在饭桌上脸色那么难看，夏寅想。他问：“会不会是真的抽不出时间来？”
夏洺沉默下来，他知道从这里找不到答案，他干脆告诉夏寅：“上次你看到的画，我送给他了。”
一听这话，夏寅便明白了原委。他都能从那幅画里看出不寻常，更何况是乔玉竹。但他不明白，乔玉竹对夏洺明显是过分偏爱的，怎么突然又断了来往。
难道乔玉竹真的恐同？
夏洺觉得书房里闷，光是坐在这里，就能想到以前和乔玉竹上课的场景。他推开椅子起身，听到夏寅问他：“那你要问他吗？”
夏洺脚步一顿，他想，就算问了恐怕乔玉竹也是同样的回答。
“你要是不想问，我帮你问。”夏寅说，“我应该没得罪他。”
听他用了“得罪”两个字，夏洺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泛着疼。他咬了咬牙，说：“不用，我来问。”
回到房间后，夏洺盯着乔玉竹的头像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打算拨一通语音电话过去。
如果发文字，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回。
时间还不到八点，夏洺想对方应该不会太忙。语音通话拨过去之后，果然乔玉竹很快就接了起来。
“夏洺。”乔玉竹喊了他的名字，“怎么了？”
“哥。”才刚开口，夏洺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我放假了。”
“这么巧。”乔玉竹笑了一声，“我正好开学。”
他的语气仿佛与之前没任何区别，这让夏洺感到无所适从，他想，难道对方的逐渐疏离是自己的错觉吗？
他有很多话想问，堵在嗓子眼，最后挤出来的只有一句干巴巴的：“开学后你很忙吗？”
明明是已经得到了答案的问题，他却偏要从乔玉竹本人嘴里听到承认，夏洺固执地认为对方或许是有其他顾虑。
可乔玉竹似乎连别的原因都懒得找，只是应了他这句话：“嗯。”
夏洺便不说话了，他垂着头，想说我会想你，想说还是喜欢他给自己上课，可这些话都被自己硬生生憋了回去。
“要好好加油，再努力一年。”乔玉竹声音轻柔地说，“这一年很关键，别分心了，高考成绩出来之后，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吧。”
夏洺眼睛一亮，发出几乎难以置信的声音：“真的可以吗？”
“前提是你能考上。”乔玉竹如往常一般声音含笑，“能拿到我的邀请函吗？”
“能！”夏洺声音激动，“我能！”
“我也相信你能。”乔玉竹顿了两秒，说，“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夏洺刚刚应下，电话便被匆匆挂断了。他怔怔地看着两人的聊天页面，兴奋消退之后，他意识到这通电话的目的被乔玉竹轻松地转移开。
短短的半分钟对话，与之前并没什么不寻常，可夏洺太敏感，他反复地回想着刚刚对话的内容，从中敏锐地察觉到乔玉竹挂电话时的回避，仿佛前面大段的铺垫只是为了维持两人间的体面。
他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和夏洺说，便急急地把电话挂断。
乔玉竹太聪明，他给了夏洺一个遥远的目标，好让他真的再也不“分心”。
乔玉竹是第一个打开夏洺心扉的人，两个月后，夏洺看到对方亲手将这扇门关闭。
夏洺想，对于乔玉竹来说，自己也不过是众多打过照面的普通人之一。他性格内向，脾气孤僻，身份尴尬，不会讨人开心，不想再有更多交流，也是正常。
或许接通这个电话，也不过是对方素质高的体现。
夏洺想，他确实应该去学着如何和别人相处。
屏幕已经暗了下去，夏洺垂下目光，重新解锁手机，一句句地翻看着两人以前的聊天记录。
暑假相处的一个多月里，夏洺每天都要给乔玉竹发消息。冷静下来后，夏洺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有多无趣，光是夏寅在他面前抽烟这事，他都反复给乔玉竹提了几次。他想，乔玉竹每一次都想出不同的话回复他，真称得上好脾气了。
这一晚，他几乎失眠到天亮。
过渡的几天假期结束，回到学校的晚自习，夏洺的数学试卷才完成了一半。
半个月的补习，他的语文和英语能够跟得上一些，可理科科目仍然非常吃力，老师布置的试卷难度不高，夏洺却大半都不会做。
数学课代表是个瘦瘦的女生，她正在收大家的作业，收到最后一排，夏洺突然喊住了她的名字。
夏洺从书包里拿出了一盒铁罐曲奇，递到她面前，说话时垂着眼不敢看她：“那个……试卷我没写完，我不会，你可以教我吗？这个作为报酬。”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夏寅差点跳起来：“啊？”
女生连忙把那盒曲奇推回给他：“不用，我可以免费教你。”
夏洺便连忙起身，帮她搬了个凳子在旁边，听她教自己写大题。
夏寅在一边看得下巴差点惊掉，好不容易熬过两节晚自习，他连忙拉住要起身的夏洺，问：“不是哥们，你真要考s院啊？我以为你说着玩呢。”
夏洺点了点头作为回答：“你还有事吗？我还要去问物理作业。”
夏寅表情空白一瞬，拉住他：“你要问问题就直接问，别送东西了，特别是女生，会被大家起哄的。”
这一点夏洺确实考虑欠佳，他朝夏寅说了声谢谢。
夏寅从他书包里抽出那盒曲奇：“那我吃了啊，没吃晚饭，饿死我了。”
夏洺同意了，夏寅看着他认真求问的背影，心里嘀咕，怎么他失恋了能激发学习动力，自己失恋了只会满脑子想着下一个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