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先前以为这人只是个普通富家子弟,身份比少爷低,将?来不管怎样?都伤不了少爷,所?以对这人黏着少爷,他也没放在心上。
但现在事情麻烦了。
少爷若是一直把这人当弟弟,不肯回应他的心意?,他会如何?
要是知道?少爷是女子,他会如何?
在这个除夕里,几人都是满心欢喜,只有齐大夫心中隐忧,却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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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正二十九年,正月初四,谢亦云以拜年的名义到平长县。
初五,谢亦云和容知县、司空烈外?出游玩。
同日,静王府来人买铁,当差的报到县衙,知县却不在,恰逢云夫人和方夫人在一起,听说后主动出面,接待王府来人,亲自带他们到矿上运铁。
铁运出平长县,俞县丞带人和车在边界一隐蔽处接着,迅速把铁转运到车上,随后两队人马分开,一队往府城,一队往平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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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长县城外?。
谢亦云和容知县、司空烈坐在马车上,看?着沿途风景。
山势平缓,慢慢向上,马车沿着道?路缓缓上升,车轮在土路上轻轻滚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条路虽是土路,但却修整得相当平整,显得比一般的山路要宽阔许多,足以容纳两辆马车交错通过。
谢亦云看?着窗外?:“这条路修得好,即便是山行,也不觉得颠簸难行。”
容知县道?:“这座山风景甚好,平长县人常来这儿游玩。山的那头十分陡峭,但这边很平缓,从这里上山非常轻松,山上有庙宇,道?士们用?香火钱修了这条路出来。”
谢亦云点头。
这些道?士想得明白,他们修路也不亏,路修好了,就有更多的人来游玩,他们的香火就更鼎盛。
“这叫什么山?”谢亦云问。
“飞燕山。”容知县答道?。
“飞燕山。”谢亦云低喃,总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或见过。
江护卫驾着车到了山顶,沿着山路慢慢前行,突然马儿好像有点急躁起来,他连忙拉紧缰绳,试图让马儿停下来,但马儿已经完全?不听他使唤,疯狂地往前奔跑。
“少爷,抓紧!”江护卫一边控制马车,一边大叫。
马车剧烈震动,谢亦云和司空烈抓住车窗稳住身体,容知县跌跌撞撞向车门而去,眼看?要被甩出车厢,司空烈眼疾手快把他拉住。
“得得得……”
马蹄急促地敲击地面,一声声地响在几人心上,马车咯吱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
谢亦云望向窗外?,路边的树木在两侧迅速掠过,只看?到一片残影,风声呼啸,刮到脸上生疼。马车摇晃,随时?都有翻车的可能。
谢亦云心中急速思索,若是在这样?疾驰之下翻车,车里的人将?九死一生。
要想办法让车停下来,或者让速度变慢一点,他们再跳车。
如果?有弯道?,可以把马儿赶上弯道?,速度自然会降下来。
目光在四周逡巡,却失望地发现,这条道?路的两侧都是树木,没有一条岔路。
就这一会儿,马车往前跑了一大截。
“砍断车绳。”她朝江护卫喊。
江护卫努力要腾出手来拔剑,可是没有成功,他拉着缰绳,竭力稳住车子不让它翻倒,急得满头大汗:“少爷,不行!”
谢亦云目光在车内一扫,司空烈一手拉着车窗,一手拉着容知县,面色狰狞,显得十分吃力。
四个人里,只有她还有余力。
可是从这里出车厢,再爬到车架上砍断马儿身上连接马车的绳子,在这个过程里,稍一不慎就会被抛下马车。
即使侥幸不死,也会被摔成重?伤,或许会落下重?大残疾。
容知县嘶声喊:“再往前就是悬崖了!”
谢亦云猛然想起他先前说过,山的这头平缓,而那头却十分陡峭。
电光火石之间,她终于想起,是在那本小说里出现过飞燕山的名字。
元正三十三年,容知县和司空烈外?出游玩,死于惊马。
他们游玩的地方正是飞燕山。
马儿疯狂地向前奔跑, 风声、马儿的嘶鸣声、江护卫的吆喝声交织成?一片,在一片混乱中?,容知县的叫喊如同一把铁锤, 重重地敲击在几人心上。
“前面是悬崖!”
谢亦云猛地一震,想起了飞燕山熟悉的由来。短短一瞬间,她脑中?闪过?诸多念头。
容知县和司空烈两人在小说中女主的回?忆里出现过?两次。
一次是元正三十一年, 厉国兵杀害平阳县谢知县, 悬挂她的尸首在城墙上, 之后厉国兵从平阳县退出, 司空烈给她收尸并安葬。
而那时候, 司空烈并不是县尉,只?是一个普通百姓。
还有一次就是元正三十三年, 两人到飞燕山游玩, 马匹受惊摔下?悬崖, 两人被摔死。
三十三年, 可是现在是二十九年,剧情发生的时间为什么提前了四年?
她还倒霉地正好凑了上来?。
前面就是悬崖, 容不得?谢亦云多想, 现在唯一的求生之路就是她出到车厢外, 把马儿和车厢连着的绳索砍断。
车厢门口就在几步之遥, 谢亦云深吸一口气,踏出步子。
一步、两步、三步。
在上下?颠簸, 东倒西歪的马车上,要稳住身体都无比艰难,何况行走?只?有三步, 谢亦云却觉得?自己走过?了三个生死关头。
司空烈看她走得?步步惊险,忍不住连叫了三声“小心?”。
来?到车架处, 她抓住车厢的双手松开一只?,去拔腰间的宝刀。马车突然剧烈一晃,她站立不稳,向地上倒去。
“少爷!”
江护卫惊叫,不顾一切地就要松开缰绳去拉她,却见她准备拔刀的手反过?来?在车架上一撑,腰身一扭,重又站直了身子。
江护卫松一口气,赶紧又拉紧缰绳。
“围栏过?去就是悬崖!”司空烈大喊。
谢亦云注目前方,十几步处,一排栅栏拦住道路。
但几人都知道,栅栏拦不住发狂奔跑的马儿。前面是死路,可是马儿不知道,仍然往前急冲。
“得?得?得?……”
马蹄声急促,像死神的鼓声在敲响。
谢亦云抿紧了唇,她不想死。
她那么努力,做了那么多,眼看形势大好,可以避开三年后破城的命运,怎能死在这里,死在此时?
她的手再一次向腰间探去。
“哗!”栅栏被撞倒,木屑飞散,马车直直奔向悬崖。
刀锋闪过?,绳索应声而断。马车失去牵引力,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向前,左右晃动?,最终幸运地没?有翻倒,停了下?来?。
距离悬崖边缘只?有五六步。
几人都已做好了跳车的准备,这时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再看前面时,已经没?有马儿的踪影,只?有马儿的惨鸣还回?响在耳边。
“我们……我们活下?来?了。”容知县喃喃道,语气里满是后怕和庆幸。
是啊,活下?来?了。
谢亦云跳下?马车,浑身发软,干脆坐在地上,望着容知县和司空烈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