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夏也好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学校发给贫困生的助学金,也有她的一份。这些在班里是个公开的秘密,最早不知道是谁扒出来的,胡文漪也是偶然在宿舍里听到舍友谈起班里的八卦才得以知晓。
夏也好从不在同学面前提起她的家庭情况,应该是希望它永远是个秘密。但这世上有两种秘密,一种是没有人知道,另一种是别人都知道,却心照不宣地不在当事人面前提起。
“他们真的是这么说的,说得可过分了!”夏也好并不是特别幸运,贾茵第一时间就跑来戳穿了她自欺欺人的伪装。
夏也好拿笔的手一紧,孙杰霖那句刺耳的话,像深深扎进心里的一根刺,她攥紧拳头,心里升起一股悲怒,她不是不气,只是不想理会罢了。
毕竟嘴长在自己身上,但凡他想说,随时随地都可以继续无成本的谩骂,谁又管的住呢。刚开学老班忙着给班里调位的事,怕是分不出心来料理她的事。
夏也好向贾茵表示不和他们计较,她只是把后排没写作业的人的名字写在便利贴的最前面,并交给了数学老师,仅此而已。
“怎么才交了这么点,这些好像不太够吧?”数学老师盯着夏也好手上一小迭试卷反问道。
随你清似水
“还有些人没带作业的……”夏也好将名单往办公桌上一放。
“你赶紧去催催那些没写完的,”数学老师一面数着试卷,一面叮嘱夏也好。
要不是为了班级评比,她才懒得去看这些学生的作业,错误百出不说,还容易给自己气出高血压。
“好的,我马上去催,晚自习之前一定能收齐。”
应付完数学老师的问话,夏也好有些筋疲力尽,她将脸深深埋进掌心,脑袋一低,额前碎发就像柳条一样垂下来,让人看不清面容。
“夏也好,你没事吧?”一抬眼,胡文漪正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善意。
夏也好勉强露出微笑,不置可否,只是接过她的试卷批改,夏也好用铅笔圈出胡文漪做错的题目,再打上对号,说:“回去试着再做一遍吧,改完了自己对答案,不用给我看了。”
见对面开始打发人了,意识到夏也好可能需要独处空间,胡文漪也不多留,但又不甘心就这么走开,转身前她犹豫着轻轻拍了拍夏也好的肩膀。
夏也好突然觉得肩上沉甸甸的,回头看去,正好与胡文漪的视线冷不防撞在一起,而后又快速分开。
她这是什么意思,她这个举动是为了什么。二人皆是百思不得其解。
……
三班用一个课间完成了桌位大挪移,夏也好还是原地不动,前面第一排的钱漫却换成了胡文漪。
尽管是第一排,但曾经在那个位置待过的夏也好知道,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地段极差。窗户漏风不说,还极易受到老师的口水攻击,四块黑板至少有两块是反光的。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位置人嫌狗弃,老班才把在后排混日子的胡文漪调了过来,让她继承这块“风水宝地”。
下课后,周围几个女生聚到夏也好周围,为夏也好与胡文漪做了前后桌而惋惜,同时还不忘大肆吐槽胡文漪,看上去非常想让她与她们达成某种共识。
发起聊天的是胡文漪的前同桌贾茵,“我跟你说,她这个人就是很奇怪,跟我同桌的时候,一天到晚一句话也不说。跟她打招呼,她也不理人。”
贾茵口中的“她”是个外号,无论从胡文漪的外貌还是成绩来看,都找不出什么特点,所以班上的人都用“她”来指代胡文漪。
接着另一个人道:“就是,我都受不了和她住一个宿舍,整天拉着个脸摆给谁看啊?内涵她多少遍了,还是那个死样。”
夏也好翻过一页笔记,内心对背后说人闲话的行为一阵反感,但面上不显只是默默听着,她犯不着为素不相识的人打抱不平。
这世界就像一个鱼塘,无数的人,无数的鱼,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那条弱小又好欺负的鱼,迫使他游到鱼塘的最底层。
夏也好自己在班里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却能跟大部分人说上两三句话,性格不出挑,也让人挑不出毛病。姣好的成绩就像一层薄膜保护着她,至少在这个班里,她还不至于下潜到最底层。
几人聊的正起劲,其中一个女生朝前门瞥了一眼,咳嗽几声,话题戛然而止,几人像被猎枪惊扰的鸟群,哗一下散开。
上完厕所的话题中心回到座位,翻出下节课的课本、笔记。三件套齐全后,留给夏也好一个看向窗外的侧脸。
胡文漪总是这样一言不发,班上没有人搭理她,她也轻易不去打扰别人,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两人做了前后桌已经有一周了,不像,还未说上一句话。
她们的第一次交集在一个周二的早自习后。原本还在刷题的夏也好腹部一阵绞痛,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身下一股暖流涌出,她的月经来得一向不规律,也没有备卫生巾,这次属实被坑惨了。
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前面的人,伸手轻轻扯了一下胡文漪的外套。胡文漪转过身一脸不解地看她。
“你带那啥了?”
“啥?”
胡文漪愣了两秒才理解夏也好的暗示,双手伸进书包夹层开始翻找,从里面抽出一片卫生巾大方地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