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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下一刻秦葶跌跌撞撞落入何呈奕的怀抱之中, 他一手用力固着秦葶的腰背,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将她整张脸按在自己身前。

起先秦葶还挣扎两下,可后来她知道在他身前毫无用处,只能怆惶无力的抓着他的衣襟哭泣。

她很难过,替魏锦心难过。

明明她已经逃出来了呀,明明她已经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

“有眼无珠,为这种男人丢了性命,亏她还是魏氏女,他祖父的精明当真是一点都没学到。”耳旁是何呈奕低沉的声线,字字句句落进秦葶的耳中。

讲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着他好似会将很多事先与利弊衡量。

脑子永远冷净清醒,知道什么该丢什么该弃,却少了一份人情味儿。

“她既选了他,定有她的理由,是苦是甜也只有她自己清楚。”秦葶咬咬牙,以同样低沉的声线回应何呈奕,“既然她同许录源一起走,那便说明她是心甘情愿的。”

若有那么一个人,疼她,爱她,护她,她或也会做出和魏锦心一样的选择。

在秦葶眼中,魏锦心的这种选择,何呈奕这种人永远都体会不到。

他的那颗心,皆被权利与杀戮占满。

不可能再容得下其他。

身前的人突然沉默,而后不言。

待他手上力道稍松下,捏着失魂落魄的秦葶的肩膀走向马车,抱她上车之际,一抬眼便瞧见小双畏畏缩缩的坐在脚落里。

何呈奕脸色一沉,低道一句:“出去。”

小双头也不敢抬,贴着边蹭着出了马车。

不知冷长清亦何时守在马车外,见小双探头,好似早有准备一般张开双臂将她自马车上抱下,远远瞧着,似小双被冷长清夹着离开此地,奔向后面的马车。

两个人逃跑似的背景看起来有些滑稽。

上了马车,小双一下一下的拍着心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显然这是小双初次见这般场面,不似冷长清这般淡然,脸色眼见着都白了。

本来就害怕何呈奕,再经这一场,她更怕了。

瞧她满身泥沙,手上也脏,冷长清取了水壶,将帕子晕湿递给小双,“擦洗一下吧。”

小双脑子里什么都没过,皆是方才的那些画面,随手接过他递过来的帕子,猛一擦手,疼的她怪叫一声。

手背不知何时划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伤了?”冷长清的视线亦留在她手上的那道口子上。

好在车里备有止伤药一应,他自箱中摸索出来一一摆放好,而后掌心朝上朝小双伸去,“手给我。”

瞧见他伸来的手,小双才反应过来似的,方才一路被他半拖半抱着上了马车,回想起,连耳根都红了。

不知她在迟钝些什么,冷长清干脆将她手拉过,而后再用清水稍冲一下伤口,这才细细给她上药。

冷长清掌心的温度传到小双冰凉的手上,显见着她面颊也跟着一路红到耳根处,一颗心脏似跳兔般蹦起来也没个规律。

“方才你不怕吗?”他亲眼见了,秦葶在混乱之中被人推倒时,小双是如何不要命的奔上前去护住她。

明知何呈奕不喜欢她,也在拼了命的求自己去救秦葶。

“哪能不怕,死了那么多人,比我们村三十年死的人都多。”显然她会错了意,以为冷长清问的是旁的。

“我是说,方才你去帮秦葶的时候,你不怕吗?”他手上力道轻柔,生怕弄疼了,说话的空隙还不忘朝她手背上轻吹两下,一是为了止她的疼,二是为了吹净上头散浮的药粉。

这般温柔的模样直击小双的心房,她有些受不了,明知人家心里再装不下旁人,也不敢妄想,生怕自己越陷越深,于是别过眼,目视前方不再瞧看冷长清的一举一动。

讪笑起来:“应该是怕的,但是一着急便什么都忘了。”

冷长清这时才抬起眼来,正巧望着她红透的耳轮,以为是冻的,“看起来你和秦葶当真很要好,你能为了她去拼,她亦拼尽全力的去保你,很是难得。”

“你们两个都是有情有义的好姑娘。”

潜移默化中,连冷长清对秦葶的印象都改观了许多。

亦不知从何时起。

许是自小双口中听了她们二人的事情之后吧。

试想前不久还对她要打要杀的。

药上好,他手上力道渐松下来,小双借机抽回自己的手,轻握手腕细细扭转。

手上还有他残留的温度,好像连那闻起来气味儿古怪的药都染了他手上的香墨气一般。

“秦葶会怎么样?皇上会杀她吗?”她侧头问,一脸忧心。

冷长清不言,只是摇头笑笑。

何呈奕的马车要比后面那辆宽敞许多,秦葶此刻坐在明亮处,眼前尽覆何呈奕玄衣上的祥云纹案。

他一手拖着秦葶的后脑,一手轻捏着温帕给她擦拭脖颈处的血迹,雪白的脖颈配上这涸红的血色总是惹人注目。

他手指捏帕游按之处,细致而温和。

自打回来,他没有同秦葶多说一句话,多问一个字。

轻浅的呼吸扑在秦葶的耳畔,马车外是众人错落的脚步声,是那些人在善后。

待一应处理干净就会上路。

透过车窗的缝隙,这角度秦葶看不到魏锦心,明知她这时似不大应该讲话,却还是硬着胆子同他道:“你会将她如何?”

何呈奕手上一顿,自是知她所问为谁。

不禁轻笑一声,“你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在想旁人?”

“她一个死人,又能如何?”

这般凉薄无情的话,自他口中说出来一点也不奇怪。

秦葶为魏锦心便觉不值,轻咬牙低喃一句:“她是你的发妻,是你的皇后。”

发妻二字似一道强光,自秦葶的嘴里讲出来,刺的他眼疼心疼。

发妻?

当真是发妻吗?

他很想问问秦葶,既魏锦心是他的发妻,那你秦葶又是谁。

但,话到嘴边又被他死死咽下,前一句他未答,只应后句,“皇后已经在魏府溺水身亡,宫里的丧仪都已办妥。”

听到这句,秦葶眼皮一撑,细细思量片刻,此刻才终于明白,先前魏锦心同她在客栈里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见着怀里的人再次发愣,何呈奕以为她在担心自己的处境,一边将手上帕子抖开翻了一处干净面,一边低声道:“这次朕只当是你被人劫走的,可以不计较。”

“你怎么能找到这里来的?”管他计较不计较,她着实想不通。

自然何呈奕不会告诉她他在各处客栈都设有眼线,他不光是一个明座上的帝王,更喜暗处如蛛丝般布满暗桩。

“朕手眼通天,没什么事情能难得倒朕。”他眼底的得意飘浮起来,半似开玩笑地道。

也是在告诉秦葶,无论你跑到哪里,都不可能逃过他的掌心。

“求你,将他们葬在一起行吗?”秦葶红着眼别过脸,目光稍抬望着眼前的何呈奕。

在正过身时,鼻尖儿正蹭在他的下巴处。

距离相近,何呈奕看清她眼中的红丝与伤情,还有脸上被春风吹皱的泪痕。

这是秦葶第二次求他,又是为了旁人。

“你什么时候和魏锦心这般要好了?”他垂着眸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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