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反击
人的身份。
段文海突然一个激灵,终于明白了这股似曾相识从何而来。
年轻的皇帝坐在床边,床榻上的人昏迷不醒,下面形形色色的人跪了一地,十几年前的皇宫里,也曾上演过一幕这样的场景。
可彼时不足五岁只会趴在床边哭喊着母后的小太子而今已经长成了新帝,殿外坐着的人却还是当年的护国公。
就连床榻上的人也换了身份,彼时的皇帝希望她死,屋外的老者但求她生。
现如今的新帝想求他生,护国公
壮汉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半夜了。情绪爆发之后他回归了理智,太医的诊断是他郁结于胸气急攻心,静心修养就无大碍。
眼前还是昨日醒来时的床顶,他身上的衣服换成了纯白的亵衣,床边燃着一盏烛灯,袅袅的安神香环绕在两人的身侧,除此之外殿内黑暗一片。
壮汉轻轻地转动脑袋想要看清周围,稍一挪动却感受到了身上传来的压迫感,他低垂下眼睛,眼前被一片漆黑遮挡,那是皇甫晟的头发。
壮汉平躺在床上,皇甫晟侧躺在他的身侧,一只手还缠着棉布,双臂如铁箍一般的环绕着他的腰身,双腿也搭在他的腿间,他的脸埋在壮汉的颈窝,两个人的身体严丝合缝,连散落的头发都交缠在一起,占有的姿态溢于言表。这是皇甫晟最喜欢抱着他的姿势。
壮汉放轻了呼吸。即便是内心对这个人有诸多的失望,他也还是下意识的照顾着对方。这跟喜欢无关,只是他的性格使然,二十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把所有人都摆在自己的前面,就像村里人教他做的那样。
可皇甫晟还是醒了,这一个多月对皇甫晨和淑贵妃的提防让他的精神一直处于最紧绷的状态,更别说上午壮汉的状态如此不对劲,如果不是段文海的劝阻,他估计能在床边守到壮汉醒。
他背后的伤又裂开了,被断床木刺划破的手掌也换了新的包扎。
两人谁都没有动。壮汉维持着僵硬的姿态望着床顶——他在床上躺了三天加一个下午,实在没有多少睡意——皇甫晟则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盯着床铺里面的一点虚空,连眼神都没对焦,他的耳边是壮汉平稳的心跳声。
烛火时不时噼啪炸响。
大概是维持着一个姿势实在太紧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壮汉的身体因为血液流通不畅而阵阵发麻,手脚的麻痹感涌上大脑,难受的他直皱眉。
他试图挪动一下身体换个轻松一点的姿势,结果胳膊刚刚要抬起一点高度,原本只是搭在他身上的胳膊就猛然收力,把他的身体整个按回了原地,力道大到让人吃痛的地步,壮汉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关节摩擦的嘎吱声。
壮汉一愣,才反应过来皇甫晟早就醒了。他下意识垂下眼睛朝怀里看过去,恰好皇甫晟也从他的颈窝处抬起了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汇聚,他们的呼吸非常近,近到壮汉能清晰的感觉到皇甫晟的鼻息打在他的下巴上,他的呼吸远没有以往的沉稳。
“你要去那儿?”皇甫晟阴鸷的盯着壮汉的脸,声音里透出无限的寒意。
“麻了。”壮汉无奈的回答道。
皇甫晟一错不错的望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出他有没有撒谎的痕迹,壮汉任由他看着,直到皇甫晟终于松开了缠着他的手脚,壮汉连忙侧了个身伸展僵硬的四肢,肌肉麻痛的感觉逐渐褪去,舒爽的人直接一口喟叹。
皇甫晟伸手把壮汉半侧的身体摆正到面对着自己的程度,然后在壮汉不认可的眼神中重新把人抱进了怀里。
“闭嘴睡觉。”皇甫晟没什么耐心地低喝道。
壮汉张了张嘴巴,心想话本里的妖怪是不是就是这样会读人心,要不然怎么就骗的书生团团转,还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太子跟话本里的妖怪也没什么区别,应该是他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东西。
这一晚勉强算是安稳无事的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壮汉醒过来的时候皇甫晟已经离开了,昨日的女官照旧守在殿外,听见他的声响便走进来询问他是否需要膳食。
饿了几天的肚子总算进了点东西,壮汉蜷缩着背坐在桌子的角落束手束脚的看着来往的宫人利落的收拾好一切端上来清口的水果点心,他还穿着睡时的亵衣,没有裹胸,两团如水的乳肉就柔软的垂在胸前,他一动不敢动,生怕被人看出怪异。
旁边的香炉里燃着安神的香料,烟雾袅袅,淡雅清新。
眼看着女官又要退回到殿外,壮汉这才着急忙慌得把人叫住。
女官笑着问他有什么吩咐。
壮汉局促的望着她问道:“我能、能回家了吗?”
女官一愣,显然这个问题没有在她的设想范围之内,她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思索着谨慎的说道:“后宫中人的去留需要陛下的准许。”
“陛下?”壮汉不知所措的轻声反问。
女官刚要说些什么,外殿已然传来了侍卫的通报声,皇甫晟下了早朝回来了。
女官识趣的退到了角落把空间留给两位主人。
皇甫晟跟没看见她一样径直走到了壮汉身侧坐下,桌上还留着一份养生汤,皇甫晟直接端到了自己面前喝了起来。
他并没有询问壮汉向来后的场景,实际上从他离开长乐宫开始每隔一刻钟就会有人把壮汉的动向汇报到他的耳边,包括人起床之后喝了多少水吃了多少东西,甚至详细到每一道菜他动了几筷子。如果他再回来的晚一点,大概那句“能回家了吗”也会借侍卫之口传到他的耳朵里。
结果就是,现在这句话从壮汉的嘴巴里亲口说了出来。
“我能回家了吗?”壮汉看着忽视他自己喝着汤的皇甫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声问道。
他在成亲的前一天被带走,冷静下来之后满心都是焦急,他不知道现在村中的情景是怎么样的,只是一想到王水心一个女儿家在成亲当天被男方毁了约,不知要承受怎样的流言蜚语,他就焦躁难安。
不应该这样,水心是无辜的,她不应该因为自己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成亲是女子一生中如此重要的一天,怎么能因为他和皇甫晟的纠葛而毁掉一个女子的声誉呢?
更别说还有村长一家对他的恩情在,要是真的因为他导致水心名声全毁甚至被迫嫁给那个有十五房小妾的老爷为奴为婢,壮汉这辈子都会活在悔恨和痛苦中。
他要赶快回去。
皇甫晟喝汤的手一顿,心中下意识就要火起,但回想到壮汉昨天的状态和太医说的静养,他还是硬生生压住了,只是托着碗底的手背一瞬间青筋暴起,连头都没抬冷声问道:“回去做什么。”
壮汉咽了下口水,直说道:“我答应了村长和水心的亲事,我得回去,不能、不能让水心一个女孩子承担这些。”
壮汉的本意是不能让王水心因为自己被旁人说三道四,可这话落了皇甫晟耳朵里却是另一层意思,他的理解中全是壮汉对一个女人的维护,甚至壮汉还要和她成亲。皇甫晟慢慢的转过头,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此刻全然不复过往对着壮汉的那些温柔和笑意,压抑许久的风暴在眼底深处悄然酝酿,哪怕一片微不足道的柳絮都能打破这片岌岌可危的平衡。
“你说什么?”皇甫晟甚至对着壮汉露出了一个没什么弧度的浅笑,可是他的声音里却带着冷冽的肃杀,像是给了对面的人最后一个机会,又或者是为了自己能听清楚,他声音轻的好像一阵风。
壮汉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可心中对王水心的担忧让他忽视了那一丝明显的不对劲儿,他急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