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帝王,即便每日有许多公务要忙,也未曾减少陪伴何皎的时间,连后宫都荒废多年。
慕容纵仅有的自由时间都给了何皎,何皎却在他忙碌时,带着美婢出宫游乐,玩得不亦乐乎。
何皎哼哼唧唧道:“李二郎家的葡萄熟了,我带她们去他家吃葡萄。”此葡萄非彼葡萄,同为纨绔子弟的好友李昌又炫耀家里买了个漂亮的西域胡姬,最擅长跳胡旋舞,何皎就去他家看胡姬跳舞。
何皎知道这样的事如实说一定会惹慕容纵生气就撒了谎,慕容纵也明白何皎不说实话,他眸色沉沉,吩咐宫人端来一碟葡萄。
见慕容纵从碟子里捡了一粒葡萄慢条斯理的开始剥皮,将一块晶莹剔透的果肉递到何皎嘴边,喂何皎吃下去。
何皎颤颤巍巍含着那块果肉咽了下去,嘴唇还不经意间碰到慕容纵的指尖。
葡萄果肉的汁水沾湿了何皎的唇,涂上一层水润的色泽,何皎的五官都很惊艳,唇也是如此,形状类花瓣,唇珠饱满延伸到唇角却很细,浅笑的时候嘴角勾起来的弧度像个小勾子一样勾人的心。
慕容纵指腹点在何皎的唇珠上慢慢摩挲,心里想亲何皎的欲望翻江倒海般汹涌着,何皎被他有些色气的爱抚弄得有些奇怪。
最后慕容纵按捺住了不堪的心思,淡淡道:“家里的葡萄滋味甚好,李家岂能媲美,以后只准在家里吃。”
姐夫真霸道…………
何皎嚼着嘴里的葡萄果肉心里大不敬地想。
不过宫里葡萄是比外面的葡萄好吃些。
何皎张嘴又吃下慕容纵新剥的葡萄。
天子自降身份给他剥葡萄,他不仅安然受之,而且态度极为嚣张。
————
长安临近皇宫一处华美的舍馆里,衣纨丝履的美婢进入内室,朝里面一位容貌秀丽的女子行礼道:“公主,宫中传唤,要前往宫中赴宴。”
赵婵穿着素色的衣裙,泼墨长发松松地挽了一个低髻,长裙曳地,行动间有如行云流水般的淡雅悠逸,她将手中的一支长柄金莲掷入几步远的投壶中。
金莲入壶,她才语气淡淡道:“赴宴的人中可有何皎?”
何皎用天子的车乘载女子游乐,害父王把他当成天子来行礼,赵婵知道父王受了这样的羞辱也很生气,这次来京除了嫁给太子外,
赵婵不悦道:“何皎不过一个小辈,坐了天子的车乘岂不是犯上作乱,天子竟然只禁足他半年就草草了事,应该把他杀了才是……”
见赵婵怒气难平,婢女小心翼翼道:“大夏的天子似乎极宠那个何皎,很多人说何皎是天子的男宠。”
这一点可以从很多地方看出来,何皎年幼就入宫给太子作伴,后来长大了也不避嫌,随意出入禁宫。
这次禁足何皎又不是没有家,不待在家里思过,天子却把何皎关在后宫里思过,明晃晃的爱慕难舍……
同样在深宫长大的赵婵有些嫌恶,父王淮南王纵欲,但淮南国的王宫里嫔妃塞得满满的,淮南王也没有养过男宠,嗤笑道:“何皎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男人,竟无用到以色侍君。”
婢女添油加醋道:“长安人常称何皎为“牡丹公子”,据说何皎容貌昳丽美姿仪,可一个男人再好看怎么和一朵花来比。”
赵婵收起笑,看着自家一脸蠢相的婢女。
名花倾城两相欢,常引君王带笑看。
牡丹岂只是形容貌美,看来京城的人也都觉得天子很喜欢何皎。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
赵婵一笑:“我就不信何家还能再出一个皇后。”
就算出了,等父王举兵成事,何皎也是只有死的份。
……………
黄昏,皇城门外的朱雀大街上熙熙攘攘,都是下班的官员,官职高的坐马车,低的只能慢慢骑马甚至步行。
所有人车马速度都是慢悠悠的,唯有一红衣男子骑着汗血宝马飞驰逆着车马人流行驶,鲜衣怒马,嚣张越过缓缓行驶的车马,引起旁人一阵惊呼。
有贵人挑帘望着骑者绝尘而去的背影,摸着自己下颌的大把胡须惊叹道:“当真是人如玉马如龙,吾少时也狂,也未曾在朱雀大街纵马疾驰,长安几时有这般飞扬意气的少年。”
旁边车里的贵人发出轻笑,揶揄道:“天下还有何人如此嚣张跋扈,汝老眼昏花没有看清楚那是何皎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老者脸上挂不住笑骂道:“你个老货,你年轻时敢像何皎这般跋扈猖狂吗?”
“哈哈哈,严父家法伺候,岂敢。”
两人嬉笑调侃,殊不知城门口却闹起来了。
“啊——!”
一声尖利的女声划破长空。
惊慌失措的何皎死死握住手中的缰绳,却怎么也安抚不下来胯下狂躁的天马。
这匹西域进贡过来的汗血宝马是他向姐夫讨要的,不知为何发了狂,行驶到一架马车时突然停下,撩起后蹄子死劲踢踹拉车的一匹白马。
天马野性难除,何皎才骑了它几次,天马一发狂何皎就无法控制它,骑在它身上,被天马剧烈的起伏颠簸着,慌得脑海一片空白,只得死死握紧缰绳,不被甩下来。
赵婵的婢女首先撩开帘子怒骂:“你这天杀的匹夫,管好你胯下的畜生!啊——”
婢女话还没骂,又惊恐地惨叫起来。
挨了几脚踹本就疼痛难忍的白马,忽然发出嘶鸣声奋力挣扎起来,连带架在它身上的马车也摇晃起来。
一直在车里不做声的赵婵见马车摇晃起来,立马撩开帘子一看,竟然是一匹高大神俊的天马张开大嘴在咬自己的马,一口下去白马就有皮开肉绽的伤口,它痛苦地嘶鸣着求饶,却无法逃离被那匹狂躁的天马又踹又咬。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声,热切的讨论起来。
“我没看错吧!那匹天马在吃马肉!”
“那白马身上都是血啊,真惨……”
“这马发狂啦!别围得太近了!”
从未遇见如此奇观的赵婵也惊呆了,同行的护卫扶着她下车,惊魂未定的赵婵站在路旁,目光不由得看向还被困在天马上无法下来的何皎,待看清何皎的容貌后一怔。
“快去救他!”
纵有命令,赵婵的护卫无从下手只得站在近处束手无策地看着,发了狂的天马他们也怕,挨上天马铁锤般的一脚,身死是很正常的。
有个蠢货见赵婵实在着急担心被困在天马背上的何皎,脑子一抽,拉弓搭箭就要射天马的要害处。
回过神的赵婵铁青着脸,呵斥道:“蠢货!你要害死他吗?!”
马性尤烈,一箭下去只会逼得马更加疯狂,如果被困在马上的人没坚持住,松了力,被甩下来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
而且她看见天马动作逐渐小了下来,等白马被天马折磨得肚破肠流,死在其蹄下,天马才善罢甘休,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洋洋得意心满意足的停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蹄下的死马血流了一地,淹没了旁边马车的车轮。
何皎轻飘飘从爱马身上滑下来,没有力气站起,一屁股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眼神恍惚,表情空白。
天马歪着头,小心翼翼把头凑过去了,仿佛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卖乖似地伸出大舌头舔何皎的脸,它的嘴里还有白马的血,一舔就把何皎白净漂亮的脸蛋弄得脏兮兮的。
可怜的何皎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腥臭的血味,再也绷不住了,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