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旁边的人已经不在了,留下床单皱起的痕迹。
早上李锦程洗漱下楼,王姨刚刚做好早餐,招呼他赶紧过来趁热吃。
他说了声谢谢,捧起碗喝了口豆浆,刚打出的豆浆烫得他舌尖一痛。
李锦程忍着舌头的痛,看了看周围,不见柏腾的身影,他问王姨:“柏叔叔呢?”
“柏先生去跑步了,还没回来,今天是比平常晚。”
等李锦程吃完早饭,也不见柏腾回来。
昨晚的风很大,吹得满地木棉花瓣,也吹走了闷热,空气变得湿润凉爽。
李锦程从书包里拿了书,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读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进步了很多。
虽然还是不能说太长的句子,至少和人说话时不紧张了。现在他可以读些更难的句子了。等以后去了语言学校,说不定绕口令也可以学会。
正读着,柏腾回来了。
一身黑色运动装,鬓角的发被汗水打湿。他低头走路,敛着眉,表情有些沉。
等看到门口的李锦程时,眼梢又带了笑意。没说话,伸手摸摸他的头进了屋。
手上一松,书啪嗒一声压在落花上,发出清脆的细响,被李锦程的心跳声掩盖。
他小幅度地呼了口气,伸手捡起书,纸页上粘了红色渐变的木棉花瓣,心型的形状,很是特别。
李锦程对着阳光举起花瓣,纹路清晰可见,像心脏上的血管,运输生命的奇迹。
柏腾没吃早饭,喝了杯咖啡上楼换衣服。
正打着领带,李锦程站在门口,没进来,一手扶着门框问他:“柏叔叔,我想回家。”
“在这里住不习惯吗?”
李锦程摇摇头,“想回去,等姐姐。”
“你等一下。”
柏腾系好领带,拿过桌上的手机去阳台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回来对他说:“再住一晚吧,傍晚成钰出院,他也想见一见你。”
李锦程乖巧地点头,“好。”
柏腾去公司后,李锦程在书房看柏成钰之前给他的英语资料。
有几个单词他不认识,影响了整篇的理解,词典不在手边,没办法查。
李锦程想了想,给柏腾打了电话。得到允许后,他开了桌上的电脑,用浏览器查了生词。
看完这沓资料,李锦程有些累了,趴在桌子上发了会儿呆,思绪胡乱飘着。
飘着飘着就飘到了昨晚,想到了柏腾那句“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李锦程坐直身子,犹豫两秒,随后在浏览器的搜索框里输入了那两个字。
只是草草地看了一眼,李锦程从脸红到脖子,脑袋像是煮沸的开水,吓得触电般地关闭了页面。
他不是不懂什么意思,初中的生物课,老师专门拿出一节课讲两性关系。
男生嬉皮笑脸,女生红着脸低头,只有李锦程一本正经的听课。
从记事起,有关生/殖/器侮辱的词便充斥着他们逼仄简陋的土胚房。
母亲在这种谩骂中起早贪黑,洗衣做饭,伺候瘫痪的老人,抚养他们姐弟长大。
她离开后,这种羞辱并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成为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即使捂住耳朵,也听的一清二楚。
他听过更粗鄙卑劣的说法,却唯独没有听过这个。
李锦程只觉羞愧难当,想着柏腾一定当他是个坏孩子。
羞愤之余,他又有些想不明白了。他和柏腾都是男的,为什么那个叔叔要这么问呢?
李锦程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再一次点开浏览器,加了个“男性和男性的”的前缀。
屏幕卡顿一秒,加载出页面,握着鼠标的手倏然收紧。
李锦程上初中的时候,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
凭借全县第一的成绩,上了县里重点中学,与童年不耻的过往割裂开。
因为优越的成绩,老师对他关照有加。
他性格孤僻,不爱说话,但同学对他并不厌恶,更多的是敬而远之。
李锦程虽然不高,但在初中很多男生都还没开始窜个子,在当时也并不算太矮。
相反,他在女生中很有人气,经常会收到女生的情书和礼物。同宿舍的男生非常羡慕,问他难道就没有一个喜欢的女生。
李锦程不太理解地摇摇头,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以羡慕,相反有些困扰。
宿舍里有个叫江榆的男生周末过生日,邀请他们去家里玩。
李锦程本是不想去的,但想到老师之前找他谈话,要多和人交朋友融入集体,便跟着一起去了。
江榆的父母都在政府工作,很热情地招待他们,菜是爸爸烧的,蛋糕是妈妈烤的,都很好吃。
李锦程有些后悔来了,这一切都让他太过羡慕。
吃完饭后,他们都去了江榆的房间。一个舍友拉上窗帘,从书包里掏出一张光盘,“这是从我哥哥房间偷的,我还没看过呢!”
“好兄弟,快放上快放上!记得把声音关了,别让阿姨叔叔听见。”
他把光盘放入vcd,序幕很长,全是英文和日文。
李锦程看不懂,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电影,抱着腿坐在地毯上,安静地看着电视屏幕。
大约看了十多分钟,女人被解开胸罩,露出饱满的胸部。李锦程才反应过来,这是色情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