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几秒,林恣意低下头,轻轻笑了声,叹息道:“你还真是温柔。”
柏腾没再回应,推门离开。
门关上那刻,唇边的笑意消失。
林恣意看着自己肿胀的脚腕,伸手轻轻摸了摸。一股胀意堵在胸口,渐渐上涌,红了眼眶。
眼泪一滴两滴掉在白色的纱布上,紧接着越来越多。他抬手正想擦,手腕被人抓住了。
林恣意一愣,抬头看到了何浪。
何浪穿着件黑色的冲锋衣,平日玩世不恭的俊脸,难得几分正经。他“啧”了一声,用手帕使劲抹了两把林恣意的脸,“柏腾已经走了,哭给谁看。”
眼睑被他擦得泛红,林恣意皱起眉,“你怎么来了?”
“吃饱了撑的。”
何浪拆掉手里提着的保温锡纸盒后,放进在套间里的微波炉里热了两分钟,放在茶几上。
林恣意别开脸,“我不吃,谢谢。”
何浪挑眉,掰开一次性筷子递给他,“桂花糯米糕不吃?”
“”
沉默几秒,他接过筷子,搅着白色的糯米糕,扯出一块填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之后又开始大口地吃。
“说你贱,还真是够贱的。”
“滚。”
何浪嗤笑一声,点了支烟抽着。
林恣意吃了大半,实在是吃不下了。扯开赠送的湿纸巾,擦了擦嘴和手,随后问何浪:“你觉得我演技怎么样?”
“你确定你有这东西?”
林恣意低头笑了笑,说:“网上都说‘林恣意’演技差,美丽废物,强捧遭雷劈可是何浪,你知道我演过最好的戏是什么吗?”
他侧过头,素日平静疏离的眸子,多了几分自嘲:“就是和柏腾相爱。”
何浪敛着唇,夹着烟的手指微微用力,烟灰掉落一截。
他把半支烟杵在桌子上,笑得古怪:“林恣意,你现在他妈的在我面前卖什么惨。要不是当初你出的那狗屁主意,柏腾他现在能是这样?”
林恣意垂下眼睛,半晌,“何浪,你知道为什么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柏腾没有和我分开,甚至十多年一如既往。”
“林恣意,你说的这话我觉得特别可笑。”何浪眼底情绪复杂,“柏腾是什么样的人,有人比你我更了解的吗?如果你他妈的不说分,柏腾会主动离开吗?公司给你开了,人也给你捧了,你要他做什么事,他哪件没做过?你要是真爱他,怎么会宁愿看着他每天痛苦,也不舍得放手?”
他深吸一口气,胸前起伏,声音哑了些:“你明明知道,柏腾根本不可能爱你。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他从来没走出过那件事,也逼自己不能走出。”
这些话赤裸裸地揭开遮羞布,林恣意脸色苍白,唇也似乎褪了血色,久久不说话。
柏腾从影视基地出来,对等在车旁的司机说:“车钥匙给我,我让剧组给你安排了辆车回去,不用跟着。”
“好的,柏总。”司机把车钥匙给他,犹豫了一下,问:“您要自己出去吗,可这附近都是山路,不好开,要不还是我送您吧。”
“不用了,我有点私事。”
“那好吧,如果有事您及时联系我。”
司机走后,柏腾上了车。在导航输入某个村名,设置为目的地。
他回头看了眼后座上的系着金色丝带的蛋糕盒,不自觉扬起唇角。
正巧这两天不忙,柏成钰那小子又在耳边使劲催,他决定去看一看李锦程。
刚出门接到林恣意受伤的消息,便绕路赶了过来。
现在天已经有些暗了,他得开快些,有个小孩还等着他去过生日。
终于送走了那些亲戚,姐弟俩从早忙活,才把家里收拾干净。
烧了两铁壶热水,李锦程把头发和身上都洗干净,用硫磺皂来来回回搓了三遍,像是把过往的脏污都洗掉了。
他正擦着头发,李楠端进来一碗面条,笑着说:“吃长寿面咯。”
“长寿面?”
“忘啦?今天是你生日啊。”李楠把面放在桌上,给他筷子,“我弟弟居然都十八岁成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成年”
似乎想到什么,李锦程抿着唇。
“是啊,今天开始起就是成年人了。赶紧吃吧,一会儿凉了。”
李锦程接过筷子,坐在桌前吃起了面。
“这段时间太忙了,等明天回去,姐姐再把礼物给你补上。”
他咬了口溏心蛋,乖巧地点点头。
晚上李锦程收拾东西,才想起来手机一直放在书包内层里,已经没电了。
他换了块电池,开了机,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
是柏成钰发来的,知道他手机不是智能机,还特意发了条彩信,祝他生日快乐。
李锦程心里一暖,回短信谢谢他。
他把手机装进兜里,沿着村路出了门。
夏日的夜晚很平静,夜空是墨黑色的,远处山连绵起伏,山头上星星在闪。
稻田里的水稻穗子正长,昆虫蛰伏在绿叶里,唱着悠扬的歌。往深处,还能看见萤火虫飞来飞去,像星星落进了水里。
以前还生活在村子里时,每个闷热的夜晚,李锦程总是喜欢到稻田边。
这里空气凉爽,水也干净,坐在这里他什么也不用想,再糟糕的心情也能恢复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