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芝兰逢珠玉 第12节
自己的外祖母,却并不是叔叔婶婶的什么人,林家更不是像薛家、史家那与贾家几代交好、依附而存的人家,家主同当家主母被这么不当回事,其实算是件丢脸的事儿。林家累世书香,受了这样的气还往肚子里吞,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想到这儿,不禁红了眼眶:“用不着嫂嫂说,原是我惹下的祸事,我去说就好。”
“你别哭,”宋氏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你嫂子出身将门,往常又只见过馥丫头那样的泼辣人,不知道怎么哄你的。她说话直来直去的,我们听得惯了,玉儿也早日习惯才好。至于婉丫头,你要说给史太君的话,确实不行,你还小呢,这世道不是有理就行得通的,史太君太习惯做主了,她打了我们家的脸,你就打回去,论理是没错,但大多是做惯了主的人,不大用道理讲话的。”她忽然笑了起来,“玉儿就更不用去说了,你在家里,过的舒坦了,就够替我出气了。”
她们这里话说到一半,林征从书房回来,先同妻子说道:“阿徹替咱们养的小宝儿生小马驹了,他说品相不错,算算日子,也将将能载人了,一会儿咱们去看看。”又问黛玉,“妹妹要不要骑马?婉娘房里有骑马服,闲着可以去跑一跑,透透气。”
“你可算了吧,你媳妇现在是什么身子?还有你妹妹,娇娇柔柔的一个小姑娘,你别把她当馥丫头用——就是馥丫头,这两年被折腾的,身子骨也不是没出门的时候了,不能跟你们出去疯了。”宋氏一直想馥环回来,还有个原因,她好好养大的姑娘,就因为一直没孩子,被逼着吃了不少“土方子”、“送子药”,竟硬生生地把身子吃出了毛病。
林征颇不服气:“小马驹才到我腰上这么高,阿徹都不敢上它,怕把它压坏了,也就婉娘同妹妹能骑了,再说我牵着呢,我养了这么多年马,它们的脾性我看一眼就晓得,能让妹妹出事?”
宋氏嗔怪道:“你是要我打你几下,才肯不胡说八道。”
黛玉却忽地笑道:“婶娘,我还没骑过马呢,现在天气好,大哥带着我,我还真想去试试。”
“你也跟着他们胡闹。”宋氏点着她的额头道,“这样的天气,出去骑马,汗湿了衣裳,有你好受的,要是有什么磕着碰着的,你们又不如征哥儿徥哥儿,皮糙肉厚的。”但最终没拗过他们,允她明天跟着林征去骑一会儿那匹小马驹,仍小心地吩咐着,“不许跑起来,就让你哥哥牵着你走一会儿就好。你也就是图个新奇,骑马有什么好玩的。”
黛玉笑着应了,回到屋里却敛了笑意,叫来锦荷:“姐姐帮我找个人去我外祖母家,去宝二爷房里找紫鹃姐姐,就说我想她了,想接她来我们家玩。”
锦荷吓了一跳:“姑娘越过贾家老太太、太太、宝二爷,直接去找紫鹃姑娘?这不能吧?”
“你只管说去。”黛玉道,“我就算一身的破绽,也不该是自家人给我自家人的破绽。”她既然姓林,又是父亲临终前亲手把她托到叔叔婶婶手上的,那就定了是林家人,外祖母家就只能是 “外家”,要是和和气气做亲戚也罢了,然不管是舅妈、凤姐旁敲侧击地来絮叨入不敷出,劝她小心着自己家的钱,别被“几十年没来往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的亲戚家骗了的举动,还是外祖母屡次越过叔叔婶婶来接自己,甚至几次暗示她和宝玉将来可成姻缘,这些都让她胆寒之余,亦多了几分心寒。
32
刘遇病了两个月,自然免不了身体虚脱,后来又大补了一场,出来的时候,简直有些脱胎换骨了。他本来就生得极好。当今陛下当年还是忠平王的时候,体弱多病,母族妻族俱不显,又无朝臣追随,但最后还能被太上皇记得,皆因其模样肖父。刘遇就更会长了,刚生下来时,眉骨、耳朵都像是直接按着他祖父、父亲的样子直接画下来的,长到两三岁,更是玉雪可爱,福气讨喜,嘴又极甜,就是太上皇更偏心其他儿子,对这个孙子也是另眼相看。他本就是难得的清俊无匹的模样,这回一病,居然把眉目间遗传自林妃的那点子温顺凄愁给彻底病没了,虽瘦了不少,但整个人却脱去了少年人的稚气,像一株挺拔俊秀的杉树,直冲着云霄去了。
太上皇见了他,也是感慨万千,瑶铃毕竟是他弄进宫里来的,如今孙儿在刘昀那儿染上了天花,论理他该有几分内疚的,然因为这场人人瞩目的病,他当年收了儿子侍妾的风流韵事又不知道要被多少人拿出来提。只这么一想,便欢喜不起来。
“孙儿给皇祖父请安,总算赶上皇祖父赐的月饼了。”刘遇先行礼,他这次病得久了,许久没来宫里请安,因此几宫都到全了,难得的是皇太后也从佛堂里出来,陪这说了会儿话。
“倒也还算精神。”太上皇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颔首道,“年轻人底子就是好,你父皇为了你这病可是受了不少惊吓,如今看着简直比你气色还差几分,你的母后、还有几个庶母也为了你担惊受怕的,你日后可得好好孝顺他们。”
刘遇笑了笑,当没听出来老圣人的意思:“孙儿省得,这不,正好家里的铺盖用器都烧了,正准备问问父皇嫌弃不想起,他要是不嫌弃,我今儿个就睡在他龙床脚底下,晚上起夜倒茶,用不着戴权他们,我伺候着。”
他这么一说,几宫都笑了起来,皇帝先笑道:“就你还伺候人?别回头朕喊了半天,嗓子都哑了,你倒杯水,先自己喝了呢。”
丽太妃年纪不大,正受上皇宠爱,又与当今的后宫处得不错,闻言打趣道:“本来你母后,还有其他娘娘们都担心心疼你呢,你这么一来,都要讨厌你了。可别搅了皇家开枝散叶。”
皇后忽地道:“这么一想,永宁王来年也十三了,也到了好成家的年纪了。”
几宫俱跟着附和。
皇帝皱眉道:“他还小呢,择妃需得慎之又慎,哪好这么早就说。”
“也不早了,”丽太妃道,“明年小选,到可以先给府上添点和顺乖觉的人,后年才是大选呢,且也不是一选即中的,也得皇后娘娘相看好一阵子呢。”她母家是山东王氏,几代世家,不乏年轻出色的秀女,因而这番热络,也存了点心思。
刘遇无所谓地眨眨眼睛,看不出欣喜,也没有半分都不好意思,甚至笑着问:“这得问父皇、皇祖父的意思呢。不过我想着,要是大张旗鼓地替我留好的,他二位虽然肯定替我操心,但回头未必不心疼秀女呢。”
“病得摸上去全剩骨头了,也没见你少贫两句。”皇帝道,“今年中秋宴席,拣你喜欢的换换菜单,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先让你饱饱口服吧。”
其实宫里节宴,除了懵懂无知的小孩儿,谁是真去吃饭的?谁又能真的高高兴兴,大快朵颐?刘遇自幼锦衣玉食,也不在乎一餐一饭,只是太上皇、皇太后主场的中秋宴,让一个孙辈来改菜单,就已经是个极明显的信号了。自古当皇帝的咳嗽两声,底下人还得揣摩个半天呢,何况当今的意思,已颇为明朗。
既无嫡子,刘遇居长,又是自幼培养,原就是他最偏心的孩子,现在又熬过了大难,也算消除了日后的一大隐患。更何况,那日异相也是他亲眼所见。
太上皇笑道:“知道你心疼老大,只是这么一来,老二老三老四要说你偏心了,我有个主意,索性让他们都挑自己喜欢的菜,还有几个公主,并他们几个的皇叔,每人说两道自己喜欢的,既然是是中秋,又是庆贺孰湖病愈,自己家人,乐呵乐呵吧。”
皇帝微微含笑:“父皇雅兴,如此甚好。”
刘遇当然不至于不懂刚刚那一段的机锋,但是他府上真龙现世的传言还没消散,他实在怕惹祸上身,因而佯作不知,又插科打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