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胸口处有一个圆形的孔洞,上面钉着六个黑色的细长钉子,拔出钉子掀开孔洞,几根银白色的钢化肋骨赫然出现。
洛加颤着手将肋骨取出一截,将那个日夜都在咔嚓作响的大齿轮暴露了出来。
说是一个大齿轮,实际上齿轮多的洛加数都数不清楚,最起码有上百个。这些齿轮组成了尼克尔森的心脏,维持着尼克尔森能向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洛加举着煤油灯,只觉得这景象简直壮观极了,他想不通为什么有人可以凭借着齿轮活着,而不是血液和氧气。他趴在尼克尔森身上看了很久,从大齿轮到整条左臂,从右踝到大腿根。
只要是有齿轮和球形关节的地方,洛加是一处都没放过,他几乎是用润滑油给尼克尔森洗了个澡,看到最后尼克尔森都不自在了。
尼克尔森吧洛加扒开,自个儿换好睡衣,拉过被子盖了个严实。
洛加还想再多看两眼,可又不好意思上手扒被子,只好带着这遗憾回床上睡去。可能真的太遗憾了吧,他在梦里还想着这件事。
那个怀表就在洛加枕边,他睡前还是抓在手里的,但小家伙睡觉不太踏实,怀表没多会儿就脱了手。
尼克尔森笑了笑,接着把自己摔在了床上:“这个可不能给你,”他枕着手臂,“这可是上天入地独一份的大齿轮,上面还有我的名字,这是尼克尔森的大齿轮。”
“是的,”洛加闭上了眼,嘟囔出最后一句,“这是尼克尔森的大齿轮。”
洛加醒的这一会跟没醒也没多少区别,他含糊的像是在说梦话,只是胡乱应和着尼克尔森而已。
他在床上胡乱的摸了一通,摸到了那个被他抛弃的怀表,洛加将怀表握在掌心,脑袋一歪,又睡了过去。
方才的对话像是暗夜里的一曲悠扬夜曲,虽然不长,但却动听极了。
尼克尔森听着洛加又平稳下来的呼吸,挂钟还在咔哒咔哒的走,外面的铁皮屋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像是有东西撞上了铁皮。
只是下一瞬铁皮屋就安静了下来,然后一整夜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尼克尔森睁着眼睛一直到天明,厚重的窗帘遮住了灰扑扑的天,洛加没有半分要醒的意思。
尼克尔森起床去了厨房,他泡了一杯红茶,又准备了一杯烫手的热牛奶,一红一白两个玻璃杯被他端进了卧室,他刚一打开门,就听见那个睡得迷糊的小家伙说了一句清晰的梦话。
“我能再看一看吗?”洛加闭着眼睛说,“我想再看一看尼克尔森的大齿轮。”
尼克尔森愣在门口,片刻后倏然笑了出来。
他都不知道这小家伙这么执着。
可见是累着了,洛加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十二点多,生生的把烫牛奶给睡凉了。他坐在床上,抱着被子醒神,窗帘遮住了灼热的太阳,沿着边沿透进来一道四四方方的光。
尼克尔森靠在床头,一腿搭在床下,一腿微微屈起,腿间放着一本敞开的牛皮本,指尖轻轻捏着一页,要翻不翻的。
洛加看着尼克尔森有些出神,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像是没睡醒一样,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
这个中午宁静的有些温馨。
但这份温馨只持续了五分钟不到,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那响声简直要震破人耳膜。
洛加登时醒过神来,心脏猛的抽跳了几下。尼克尔森的牛皮本顿时脱了手,他手里捏着的那一页被扯下一半,他捏着残页,怔愣了一会,接着猛的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拉开窗帘,顶着漫天的滚烫,探出半个身子出去。
警卫室依旧关着门,房顶的电灯竟然还亮着,楼房遮住了大半的铁皮屋,尼克尔森抬脚勾过来那个摇晃的凳子,一腿跪在上面,将上半身又往窗外送了送。
“尼克尔森?”洛加在衣柜里翻出了一个薄毯,光着脚跑了过来,他将薄毯搭在二人头顶,挡住那片滚烫。
洛加跟着看向那铁皮屋,方才的巨响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昨夜还好好的铁皮屋此时多了一个大洞,那洞开在墙壁一侧,正对着警卫室的窗户。
“尼克尔森…”洛加指了指铁皮屋旁边的阴凉,那里有一个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人,“你看…那个人是谁?”
他们离着铁皮屋太远了,洛加看不清担架上的人,但他的脑海中倏然浮现出了培休的身影,那个人身上的衣服,与昨天的身影是一样的颜色。
洛加的指尖在颤抖,他从没有一刻想现在这样希望自己是错的。
作者有话说:
更新晚了【跪】
谢谢垂阅。
洛加的手腕
阴凉处少了光线,又被周围的强光包围,烈日太晃眼,尼克尔森眯着眼睛盯着那担架看了很久,直到眼前起了星点的黑朦,这才闭了闭眼,他捏了捏眉心,稍稍休息了一会。
洛加看着尼克尔森这副样子,心头的猜测又明晰了几分,他颤着手握住了尼克尔森的小臂,眼中的恐惧没有半分掩饰。
“那件衣服我见过,”他指尖都是冷的,“在警卫室里有一件一模一样的,就在库珀先生的床边挂着。”
洛加的瞳仁在颤,他仰着头,像一只受了惊的幼犬,他不自觉的向尼克尔森靠近,期望着尼克尔森能给他安抚。
尼克尔森像是察觉到了洛加的诉求,他慢慢睁开眼,翠绿的眸子里泄出了疲惫,他垂下眼,疲累在与洛加对视的那一刻悉数化成了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