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快递的?”宋秋在电话里微微扬起尾音,“不怕我事后找我弟弟告状?”
俞洲声音平静:“可以试试,看他会相信谁。”
宋秋:“……”
俞洲:“有什么事吗?等他睡醒我会转达他。”
宋秋道:“没什么大事,我这里有一个很好的岗位,想推荐他过来就职。比起这个,我现在对你倒是挺好奇的,俞洲,你知道我弟弟原来是做什么的吗?”
俞洲洗耳恭听。
“他是国内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提名菲尔斯奖的人,提名的时候才二十四岁。”
俞洲:“那又怎么样?”
宋秋笑道:“你可能不清楚菲……”
“我清楚,”俞洲说,“那又怎么样?”
宋秋:“……你不觉得这样一个人,待在小县城里教高中生,太浪费生命了吗?”
俞洲脸色越来越冷:“宋教授,有话请直说。”
宋秋:“那我就直说了,既然小风这么喜欢你,你需要什么?钱,或者想去某个学校,都可以提,只要你能把他劝回来继续做学术。”
俞洲:“他不想回来。”
宋秋:“他从小在温室里长大,心性和小孩差不多,社会经验基本为零,懂什么叫想和不想呢?”
俞洲:“没别的事了吗?没有的话我先挂了。”
宋秋:“等等,你……”
俞洲把电话挂了。
他五官结冰,阴郁地盯着手机,将宋秋的号码拉入黑名单,再把通话记录彻底删除。
再回到卧室时,徐晓风已经重新睡着了。
他把手机放回原处,在床头站了良久,等到心中翻滚的怒气平息之后,才伸手轻轻蹭了一下徐晓风柔软滚烫的脸颊。
啧啧
掌控
睡到晚上八点多,徐晓风迷迷糊糊醒了一次,烧得口干舌燥,嗓子跟刀割似的,想爬起来给自己倒杯水喝。
刚掀开被子一角,身边有人问:“要什么?”
徐晓风听到这个声音,心里马上安定下来,哑声说:“水。”
很快,杯子抵到他的唇边,他小口小口地喝了半杯,倒回枕头上,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俞洲没听清,俯下身去:“嗯?”
徐晓风又说了一遍:“真好。”
俞洲勾起嘴角,看着他病殃殃的脸,追问:“什么真好?”
徐晓风闭着眼睛,因为生病的原因格外率真,慢声慢气地说:“生病有人照顾的感觉真好。以后你去读大学了……我肯定会习惯不了。”
俞洲嘴角的弧度加深,舌根像含着几勺蜂蜜那样泛着甜味。
他在徐晓风耳边说:“你在哪我就去哪,我们一直住在一起,怎么样?”
徐晓风困意浓浓,半晌,他意识模糊地“嗯”了一声。
俞洲在被子里找到他的手,用力握住。
本来预备晚上吃的小米粥没吃上,徐晓风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醒来时内外衣服全部湿透,皮肤黏着冷汗,但高热已经退了下去。
他捂着发晕的头起身,发现床边还坐着一个人。
俞洲一米八多的个子蜷缩在躺椅里面,身上盖着薄薄的毛毯,手撑着下巴打瞌睡。
徐晓风愣住。
或许是生病让人变得脆弱,他的心跳加快,脑中冒出一个想法:
原来真正被人关心的时候,是这样的。
从来没有人在他生病时像这样守过他,母亲关心他的学术成果,哥哥关心他自己的前途荣誉,保姆阿姨关心这个月工资能不能上涨,看似都和他相关,又都与他无关。
他和俞洲像两条强行扭在一起的平行线,却比原本的那些羁绊来得紧密得多。
徐晓风安静地看了一会,心想或许这才是正常家庭关系该有的模样。
许久,他伸手轻轻拍醒俞洲,道:“去床上补个觉吧,万一你也感冒,就只能吃我做的黑暗料理了。”
俞洲一直没有睡熟,徐晓风一碰就清醒过来,条件反射般抬手去探他的体温。
徐晓风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俞洲摸完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舒了口气,道:“终于退烧了。要是早点听话吃药,也不至于受两天苦。”
徐晓风没说话。
俞洲对上他的视线,慢慢坐直了腰,整理好有些乱的头发,耳尖有点发红:“看什么?”
徐晓风说:“谢谢。”
俞洲听到这句道谢,没有掩饰自己的不高兴,看了徐晓风一眼:“原来我们之间的关系,还需要因为生病时的照顾道谢吗?”
徐晓风顿时无法招架,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
俞洲又笑了,打断他的话,把他乱糟糟的刘海拨开:“嗯,我知道,跟老师开玩笑呢。好了,起来吃点东西。”
徐晓风听话地裹上外套,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准备去洗个澡。
刚走到浴室门口,俞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不许洗澡。”
徐晓风:“……”
“我现在浑身都是汗。”他试图说服俞洲,“真的很难受。”
俞洲抱胸看他:“不行。”
徐晓风从他身上感到类似于母亲的压迫力,叹气:“好吧。”
他进去洗脸刷牙,过了一会,听见俞洲在外面说:“实在难受的话,吃完饭我帮你用毛巾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