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洲不着急接触家里的事,只道:“我想再适应一段时间。”
秦和同道:“嗯,适应适应也可以,我安排我的秘书带你,这个月他什么工作也不用干,就听你指示。”
说话间,车辆开始减速,进入一个很安静的小区,门口站岗的保安朝他们敬了一个标准的礼。
俞洲已经把的地图刻在了脑子里,如果他的方位感没有出错,他们现在在二环之内。
小区内部都是独栋带花园的小洋楼,楼和楼之间的间距很大,中间种满了树龄很大的绿化树,有几棵枝干尤其繁茂,看起来都长了几十年了。
他们的车辆拐几个弯,最后停在四层的别墅门口。铁门自动打开,司机驶进单独的地下车库里,车库连通到别墅内部的门正开着,一位住家阿姨模样的人正翘首等待,一边往车这边看一边抹眼泪。
下车前,秦和同跟俞洲道:“这栋房子本来是你妈妈的嫁妆,她走了之后我割舍不下,怕没人住之后慢慢荒掉,所以干脆自己搬了进来。等你再大一些,我把它再转到你名下。”
司机拉开车门,秦和同牵着俞洲的手,道:“走吧,带你看看你的家。”
俞洲将他扶下车,他不肯再坐轮椅,一手撑着俞洲,一手拄着拐杖,拒绝了住家阿姨的搀扶,颤巍巍一步步往家里走。
俞洲听见他自言自语般在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他靠近一些,正好听到一句:“闺女,我终于把他找回来了,你从此可以放心……”
呜呜呜呜呜我的小狗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嫉妒
一整天大悲大喜,秦和同到家之后再也支撑不住,连晚饭也只草草吃了两口,胸闷疼痛,被私人医生带回卧室里做治疗。
进卧室前,他安排住家阿姨带俞洲参观别墅。
别墅内部装修温馨低调,用了大量木质家具,摆件和挂画都很有艺术气息,看得出来费了很大的心思装点和维护。
阿姨一整晚眼睛都红红的,跟俞洲道:“小姐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画家和设计师,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是她挑选的,她走了之后我们保留着别墅原本的模样,一直在等你回来。”
俞洲看着客厅墙上挂的巨幅油画,上面画了一个裙摆飘飘的女人站在无边无际的草地里,一手扶着帽檐,一手推着婴儿车,车里却是空的。
画面色彩极具冲击性,深深浅浅的绿,配上深深浅浅的红色彩霞,形成矛盾的天和地,把人挤压在中间,有种说不出来压抑感。
油画角落里落了款,是秦清妍在五年前画的。
俞洲盯着空的婴儿车,问道:“她是因为什么过世的?”
阿姨擦擦眼角:“脑瘤,最后一次手术时失败了。”
俞洲垂下眼睛,胸口有些闷。
阿姨又努力笑了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先不聊这些,我带你去你的房间,那也是小姐给你留的,是整个家里最大的一间卧室。”
她把俞洲带去二楼,二楼第一间住着秦和同,第二间就是他的,看起来比俞洲在知海县的洗衣店还要大,配了独立的衣帽间、浴室、洗手间,正中间摆着足足有两米一宽的实木床。
“你今天也累了,早早休息,有任何需要可以按床头的铃,”阿姨说,“喜欢吃什么样的早餐?我明天给你准备。”
俞洲道:“什么样都可以,谢谢。”
阿姨心疼地摸摸他的头发,道:“回家了,要多吃一点,那明早我给你做现蒸的包子。”
阿姨轻轻关上门。
俞洲一个人留在房间,拉开衣柜门,看到里面挂着满满当当的男装,从小孩到成年,任何一个年龄阶段都能找到合适的服装,衣料大都讲究,价值不菲。
书桌上放着一张信用卡,背面写了密码。大约是怕他花不起来不习惯,信用卡旁边还放了整整一信封的现金,从厚度来看差不多有三万,信封上写着这是他的零用钱。
俞洲没有碰这些东西,走到床头,拿起放在床头的相框。
相框里,一位极为美丽的年轻女人抱着襁褓中的婴儿,面向镜头微微笑着,露出脸颊侧的梨涡。
俞洲的目光定在女人身上。
哪怕没有任何记忆,他也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的亲生母亲。
他们长得极为相似,只是秦清妍的五官更柔和,更没有攻击性,气质温润,一眼能看出是在富裕又幸福的环境里长大的女性,而俞洲的眉眼明明与她相同,却深沉锋利,带着一点说不上来的阴郁。
相框右下角用蓝色水笔写着:妍妍与言言。
俞洲看了很久。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他恍惚片刻,对时空的判断逐渐变得混乱,总觉得自己的人生正在一点点折叠,而此时的房间变成了不同时间轴被折叠后的重合点。
睡觉时,他仍然把相框拿在手里。
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入了他的梦。
他们或许在梦里诉说分离之苦,享受迟来的天伦之乐,但等到醒来时,俞洲发现他的记忆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
秦和同去了医院,不让俞洲跟来,还交代家里谁都不要打搅,让他好好在家休息。
他在别墅里安安静静住了两天,每天发信息问候秦和同的身体情况。第三天,秦和同的秘书来了别墅,笑眯眯地跟俞洲道:“小洲,拖你的福,秦董给我放了一个月的假,让我好好陪你在京市玩几圈。我叫林里,里外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