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洲看着他,没有阻止,把自己那杯也喝光,再给空掉的杯子重新续上一点红酒。
徐晓风喝得直皱眉:“什么味道,又酸又涩,也值得宋秋藏这么久。”
俞洲笑道:“宋教授发现后不会气得打我吧?”
“他干了对不起你的事,他不敢,”徐晓风脸颊很快开始微微泛红,“……虽然不好喝,度数确实挺高的。”
俞洲再次举起酒杯,道:“就喝这一次了,空腹喝太多对胃不好。这杯庆祝风哥即将年满三十岁——”
徐晓风打断他:“三十是虚岁,不要乱庆祝,才二十九呢。”
“对,二十九,”俞洲跟着纠正,“愿你在二十代最后的年龄段里有所突破,进入新的人生轨迹。”
徐晓风道:“那我这杯,就庆祝你找到了真正的家人。虽然林家没几个好人,秦家也半斤八两,就秦老爷子还比较……”说到这里他一顿,揉了揉眉心,“哎,我在胡说什么,就庆祝你顺利回家吧,这也是大喜事。”
俞洲“嗯”了一声,目光温柔。
他们把第二杯酒喝完,不再继续干杯,开始慢条斯理地享受这顿久违的晚餐。
俞洲的厨艺又进步了。
喝了些酒的徐晓风比平时话多,再加上徐春岚的缺席、俞洲的失而复得,压抑了近一个月的情绪终于彻底放松,卸下了焊在脸上的厚厚面具。
他跟俞洲说着他这段时间的担忧、痛苦、焦虑和分裂,还说他有多想念他们在知海县度过的日子,甚至策划了完整的离开计划:只要等俞洲大学一入学,他就会借出国的机会,换掉所有身份,前往穗市跟他汇合。
可惜,事情总是阴差阳错。
计划没有来得及实施,他们已经以另一种方式重新见面。
徐晓风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惋惜。
俞洲安静听着,从徐晓风的每个字里都能听出思念和在意,心脏在胸腔里缓慢而有力地躁动。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就像我们曾经天南地北长大,却在不知名的小县城相遇那样,”俞洲握住徐晓风的手,“只要能跟你待在一块,京市也好,穗市也好,其实没有区别。”
徐晓风早就微醺,没有听出话里隐藏着过界的深情。他回握住俞洲,道:“既然都来了京市,以后还很长,你不要着急,万事谨慎,多跟我商量。”
俞洲:“好。”
徐晓风又问了他秦家和林家的事,听到秦清妍过世的消息时,他沉默片刻,轻轻地抱了俞洲一下。
吃过饭,两人一起收拾厨房。贵如液体黄金的红酒因为不合口味,被徐晓风遗忘在台面上。
他们吃饭时聊得太久,收拾好已经是十点多了。徐晓风带俞洲去了次卧,交代他怎么用浴室、哪里是日常用品,然后站在门口,跟他道:“晚安。”
俞洲:“晚安。”
互相道完,徐晓风站着没动。
偏偏俞洲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图,似乎就打算这样睡觉了。徐晓风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欲言又止,最后道:“有什么事可以打我电话,或者直接来旁边敲门。”
“好,”俞洲神色如常,“早点睡吧。你瘦了好多,一看就没怎么休息好。”
徐晓风只好带上门,回了自己房间。
天气很闷热,不多时,外面开始电闪雷鸣,眼看着要下暴雨。徐晓风洗完澡出来,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接信息。
他于是关上灯,躺进床上。
一道耀眼的闪电从窗外划过,短暂照亮房间。徐晓风看着昏暗的天花板,想起俞洲刚开始和他同住的时候,如果遇到雷雨的晚上,他会抱着枕头跑到他的卧室里,问他能不能一起睡。
……小孩终究还是长大了。
徐晓风闭上眼睛。
他今天情绪放松,入睡得很快,在梦里梦到俞洲又跑来他的房间,钻进他的被窝,像某种蛇类般用四肢将他紧紧缠住,呼吸喷在他颈边,带着陌生又熟悉的欲的气息。
他能感知到那是一种极为纯粹、极为浓烈的欲,与性别和荷尔蒙都无关,仅仅只是强烈地想要得到,可以通过性,甚至可以通过吃。
他总觉得身边的蟒蛇要将他一口一口吞下去。
惊雷划破天空,打破寂静,将徐晓风从梦里吵醒。他朦朦胧胧睁开眼,发现枕边真的睡着另一个人,用和梦里一样的姿势将他搂在怀里。
现实和梦境有了片刻交织。
徐晓风缓了许久,看清楚俞洲在黑暗里的脸,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怎么来我这边睡了?”
俞洲的瞳孔在昏暗中微微发亮,直勾勾盯着徐晓风的脸,声音却伪装得很好,虚弱地说:“打雷,睡不着。”
徐晓风于是毫无防备地笑了笑,翻身面对他,还像曾经在知海县那样,轻轻拍他的背。
“不怕,我在这里。”
忍不住了吧,你小汁(狗头
大胆
俞洲在黑暗里用目光描摹着他的脸,收紧手臂,轻声道:“嗯,现在不怕了。”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短暂照亮这片空间,许久未见的人在他怀里困得睁不开眼,柔软的嘴唇轻轻张合,含糊应了一句什么。
俞洲深深呼吸,将久违的味道吸进肺里。
头皮微微发麻,所有积攒的思念都爆发出来,再在黑暗里发酵,变成见不得人的阴暗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