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缺 第36节
陈嘉遇下床后,乔落苏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眼睛一直都没睁开。
家里没有食材,陈嘉遇下楼去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些,做手擀面也挺费时间,等快要弄好的时候,天已经麻麻亮了。
还剩最后一道煮面的工序,陈嘉遇回卧室看了看,她果然还睡着,怕是在梦里吃到了面,弯着唇笑得很甜。
他忍不住坐在床边看了很久,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想起昨晚倪染对他说的话,目光一沉,低下头无比珍惜地轻啄她嘴唇。
他怎么舍得伤害她?
二十年才等来的这一束光,如果他错了,也是错在操之过急,没给她足够的时间准备,就肆意闯进她的人生。
但二十年真的太久了,久到他怕迟疑一秒,就会再次与她擦肩而过,一辈子只能抬头仰望。
过去二十年,他就是那样仰望着她,在他空旷而孤寂的夜空里,独一无二的那个月亮。
皎洁明亮,高贵闪耀,无法触及。
乔落苏这一觉睡了很久,感觉像做了无数个梦,醒来的时候头特别沉。
宿醉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
感觉到脸贴着一片温热布料,她倏然清醒过来,很多记忆一瞬间涌入脑海,想起昨晚喝醉的原因,无比冷静地从陈嘉遇怀里出来。
男人却不由分说地捞了她一把:“躲什么?”
乔落苏还想躲,却被他搂得紧紧的,低沉嗓音从头顶落下来:“这两天是不是在闹脾气?”
乔落苏想说没有,他并不给她机会,抬手托起她下巴:“聊聊?”
乔落苏眼眶一热,瞪他:“聊什么?”
“聊聊我怎么让你不高兴了。”陈嘉遇眉头紧锁着,“因为不同意要孩子?”
确切来说也并不是。
不同意要孩子没什么,她在意的只是他不同意的原因,乔落苏倔强地撇开头:“才不是。”
陈嘉遇箍着她的腰,把她往上提了提,半躺在自己身上,无比认真地望着她,叹道:“是不是胡思乱想了?”
她不知道算不算胡思乱想,也没法否认,抿唇不说话。
“我承认,我现在的确不想要孩子。”他握住她手,低沉缓慢地开口,“不为别的,因为现在我不能随时陪在你身边。”
乔落苏心口颤了颤,惊讶地看向他。
“你说你想试一次,但如果让你很疼很累,还要独自承受所有痛苦,我真的会后悔。如果这唯一的一次我都不能陪在你身边,我这辈子都没法原谅我自己。”
“我不希望你难受的时候只能一个人哭,生孩子的时候丈夫都不在,也不希望我们的孩子出生很久都见不到爸爸。”
乔落苏眼眶红了,吸了吸鼻子:“是因为这个吗?”
“嗯。”他望着她,不让她错过任何一缕目光,真挚得如同发誓,“我们还年轻,早晚都能要孩子,再等等,我还能往上爬一爬,等时间更自由,假期更多,至少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都能出现,我们再要孩子,好不好?”
她哭着在他怀里点头:“好。”
“别哭了,我又没欺负你。”陈嘉遇低头吻她眼睛,“不是饿了吗?还要不要吃面?”
乔落苏眨了眨眼睛:“什么面?”
陈嘉遇把她抱起来,一路抱到厨房。
半夜擀好的面条在冰箱冷冻,他拿出来,放进番茄牛腩汤里煮。
乔落苏突然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她对他说想吃番茄牛腩手擀面,后来梦里果然吃到了。
原来他居然……
“小没良心的。”陈嘉遇故意逗她,“自己说要吃,转身就睡着了,也不知道梦见谁给你做的,笑成那样。”
“还有谁。”乔落苏吸了吸鼻子,眼睛又湿了,嗓音都夹着水声,从身后抱住他,“某个大坏蛋。”
陈嘉遇握住她手,轻笑道:“小笨蛋。”
乔落苏故意在他衣服上蹭眼泪:“你才是笨蛋。”
梦里说的话都当真,半夜起来给她炖番茄牛腩,做手擀面。想起昨晚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自怨自艾借酒消愁,她突然发现陈嘉遇也是个大傻子。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乔落苏心里特别畅快,像一片荒原开出漫山遍野的花。
考试在下午,陈嘉遇送她去考场,然后一直在门口等她。
乔落苏考完出来,车里有给她买好的冰奶茶,浓郁的奶香和软糯的芋圆,加上一层奶油盖,爽得她眯起眼睛。
陈嘉遇虽然照顾她,但不会像长辈那样管她,该吃零食吃零食,该喝冰的喝冰的,健不健康无所谓,只要她喜欢。
至于保养身体,那是他额外操心的事情,不会因为这个而阻止她体验快乐。
还没到晚饭时间,他临时给房产中介打了个电话,看对方有没有空。
那人正好在要看房子的小区附近。
开车过去二十分钟,那人带他们上去看房。
这是乔落苏最喜欢的一套,一百四十的大横厅平层,一体玻璃的落地窗,十分漂亮。采光特别好,书房就在沙发背面,改一改也能当餐厅。
最满意的是卧室朝向,每天清晨起床就是最好的阳光,楼层高,天气好时还能看日出。
房子是精装的,难得精装风格符合她审美,住进来后再适当添加些软装元素,就能变得很温馨。
地段离学校也不远,开车十几分钟路程。
两人都是果断的性子,现场看后都觉得不错,物业邻居和周遭环境多方面了解后,差不多就定了下来。
交完定金,签了合同,等通知去办手续。
中介把钥匙给他们,就离开了。
乔落苏正在落地窗前看远处钟楼,夕阳把那面大钟染成金黄色,和背后澄黄的晚霞相映生辉。
陈嘉遇从背后抱住她,低唤了一声:“老婆。”
“嗯?”乔落苏抬手在玻璃上勾勒晚霞的形状。
男人下巴搁在她头顶上,瞳孔里是和她同样的一片晚霞:“我终于给你一个家了。”
乔落苏在他怀里笑出声,握住他手,哈了口气,用他的手指在玻璃上画了一个房子,房子里两个小火柴人。
然后点了点左边那个光头:“这个是你。”
右边火柴人有长长的头发,还穿着小裙子,她满意地欣赏着:“这个是我。”
陈嘉遇咬她耳朵:“怎么我没有头发?”
乔落苏一脸敷衍:“你头发这么短,画不画都行。”
陈嘉遇抓着她的手给自己画头发,但她不配合,笑着给他画了个大鼻子。
男人被她闹得眸色转深,单手拦腰把她抱起来,抵在落地窗玻璃上,抬起她下巴:“知道我为什么选这套吗?”
乔落苏心口一荡,嗓音微微发抖:“为什么?”
“因为每间房都有落地窗。”他漆黑的眸近在咫尺地紧锁住她,低哑气音带着魅惑的颗粒感,犹如砂砾在她心口磋磨,“我想看你趴在玻璃上,一定很漂亮。”
身后三十多层的高度,只隔着一层透明玻璃,她眼皮颤动,紧张地攥住他衣领,仿佛这是她唯一能依靠的安全地带。
然而也正是此刻的他,比背后深渊更危险,一旦陷下去,就是万劫不复。
他滚烫的声音像一只霸道的手,拉着她继续往下坠:“我们可以一间一间地,慢慢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21 1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