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梦重生四福晋
纵是柔佳千防万防,六月初五天蒙蒙亮,弘晖发起了高烧。
孩子浑身滚烫,嘴里不停呓语“额娘,我冷!”,靠在柔佳怀里一身一身出着大汗。
这是柔佳前世百转不醒的噩梦。
弘晖的病症来得急如洪水,他又是个稚龄孩童,不等宫里派下太医来,只一个日夜的功夫,在初六子时死在了柔佳的怀里。
这个时代,不说平头百姓,哪怕是皇亲国戚,孩子夭折也是常见的。
柔佳一直以为弘晖是风寒高热而逝,直到……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抱紧因为病痛不断呻吟的弘晖。
须臾,她睁开眼睛,眸子里只剩坚定和决绝。
“去!给我去找那拉家的人,叫上我弟弟五格,就算把京城翻过来,也要找到一个叫洪若翰的人!”柔佳眼神冷沉,“把弘晖的侍读也给我绑来,我要亲自审问!”
府里众人何时见过慈和的福晋疾言厉色要审问下人,当下所有人噤若寒蝉。
还没有上杖刑,弘晖的小侍读就抖如筛糠,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柔佳心都要碎了。
她让人把侍读带下去,一言不发回了内室,紧闭大门,只留了贴身的下人,一起照顾弘晖。
得了消息的胤禛,日头还没有下山就赶回了家。
若是平常,他下了衙,柔佳和弘晖早就睡下了。
他心急如焚,却又压抑着对那拉家的怒火:“我带了太医回来!”
太医给弘晖诊脉的时候,一行人避到屏风外头,柔佳知道太医怕是无计可施,毕竟万岁爷得了同样的病症时,宫里便束手无策,事后康熙帝将三名太医尽数流放。
胤禛压低了声音,严厉地质问柔佳:“你这是在做什么!那拉家倾巢而出,利用往日经营的手段找人,你不知哪怕卸任的九门提督这样做事,也会招来皇阿玛的忌惮吗?”
“是你忌惮,不是我忌惮!”柔佳的眼神灼灼发光,她双颊泛着激动的红晕,面上却殊为冷漠,“我什么都不在乎!只为救弘晖的命!”
胤禛怔住。
他几时见过这样的柔佳,待他仿若寒冰,眼里却像裹着一团火。
这样的福晋,他从来没有认识过。
是了,她如今不理智,但是孩子重病,又有哪个做额娘的能够冷静,胤禛给自己找了理由,不再说话,争论这个话题对弘晖的病情无济于事,只会惹来夫妻间徒劳的争吵不休。
一炷香的功夫,太医从屏风后出来:“大阿哥脉象紊乱,指甲发白,寒颤发作,但暂未有性命之忧,微臣开一些恢复气血的药物,兴许可助大阿哥抵抗两日……”
未等太医说完,柔佳嗤笑了一声。
太医羞得面孔紫胀。
胤禛拱手,将太医亲自送了出去。
这个结果,柔佳早就料到了。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弟弟五格能把那人找到。
尽快找到!
胤禛刚把太医送上马车,远远奔来一匹马,竟是他的妻弟五格,马背上还驮着一个穿着官服的人,夜色昏暗,胤禛看不真切。五格到了近前,连话都来不及说,拖着那人就跌跌撞撞往府里闯。
都知道大阿哥病了,福晋今儿还要对侍读用刑,愣是没有人敢拦着五格。
五格一路拖着人闯进了正院。
柔佳奔出来一把托住要行礼的五格,眸光锐利地看着五格身后的人:“你就是洪若翰?”
胤禛也紧跟着进了院子,皱眉看着这金发碧眼穿着官服的洋人。
“正是在下!”洪若翰操着半生的官话,朝面前的大清贵妇行礼,“我带来了金鸡挐。”
难怪前九门提督府里轻易寻不到人,原来康熙帝自从被耶稣会的传教士救了之后,就将罪臣苏克萨哈的宅邸赏给了洪若翰作教堂,但是严禁洪若翰将所敬献的药物和科学书籍外流,这些秘辛全都掌握在皇帝一人手里。五格找到洪若翰的时候,他并不在教堂里,而是即将登上回国的远洋商船。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
擅自上教会求助,几乎是全家都要冒着杀头的危险。
这也是之前柔佳不愿意轻举妄动,没有提前做准备的原因。
没想到无论如何小心谨慎,弘晖还是染上了疾病。
“照着洪大人的意思,去热二钱黄酒来,给大阿哥送药。”柔佳吩咐下去,根本没想过要询问胤禛的意见。
胤禛震怒:“御医都没有诊出来的病症,你就让这洋人把不明来历的药给弘晖吃?!”
哪怕是洋人治好过皇帝,但是皇帝当时也是独断专行选择吃药的,朝堂上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洋鬼子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皇帝的病原本不用吃药就该好了。
胤禛也是这么想的。
他绝不愿意让这诡异的粉末,加重弘晖的病情。
柔佳冷静得像是一潭死水,声音毫无温度:“如果我一定要呢?”
胤禛的火气,像是落在无波无澜的枯井里,对方对他的情绪没有一点反应,这让他感觉到了被轻视、被违逆的愤怒,他一把抓住柔佳的手腕:“乌拉那拉氏,你放肆!我才是弘晖的父亲……”
“弘晖的父亲?”柔佳喃喃道,她倏然抬头,眼里都是仇恨。
“就因为你是弘晖的父亲,他才会欺骗我!他才得了这种病!”提到弘晖,柔佳的眼泪终于像决堤一般落下,她悲愤的声音嘶哑而绝望,“你是他的父亲,你除了关照功课可曾对他笑过?除了字帖,你可曾送过他一件玩具?是!他是嫡子,他不能玩物丧志,你的野心要他来继承!所以你给大格格还有弘昀都送了西洋人偶钟表,但弘晖没有,他也是你的孩子,他也想要!所以他骗了我,和他的侍读逃学去了洋行买钟表,他从洋人那里染了这种病!”
胤禛被震慑住了,须臾,颓然松手。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弘晖对他孺慕至此,不知柔佳恨他至此。
柔佳什么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手被松开,她抄起桌上插着花枝的净瓶,砸在了胤禛头上。
胤禛应声倒地。
五格和洪若翰,吓得一声都不敢发。
冲动砸晕了胤禛,柔佳还是有些后怕,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洪若翰,先伺候大阿哥送药。”柔佳渐渐平复了呼吸,弘晖只有她,她不能不坚强起来,“然后给贝勒爷看一下,别让他出事。”
洪若翰看了看胤禛肿得老高的额头,低声应“是”。
他来了天朝好些年,见过的天朝女性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是柔和温驯的,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敢于对自己丈夫动手的女性,活像是维护幼崽的凶猛母狮。
……
胤禛在内室的榻上醒来,额头已经上了药。
洪若翰把嗅盐瓶拿开,朝柔佳点点头。
一副金鸡挐下去,弘晖已经退烧,此刻正在安睡,但柔佳仍然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寸步不敢离开正院,昏迷的胤禛便也被放在榻上安置。
对上苏醒的胤禛,柔佳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
她挥手让洪若翰退下,否则接下去的话若是被洪若翰听去,他的命怕是不保。
“你不但恨我,你还恨老十三,所以你这遭回来,对他十分冷淡。”胤禛深深叹了一口气,“你藏得太深,或者说你已生无可恋,我才始终没有察觉。”
雍正帝潜龙在渊,经营谋算数十载,终成兄弟间的赢家,在位用人运筹帷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