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笑,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也没什么性质了,一边把人扶起来,一边接了电话,声音里面还带着很明显的笑意,朝着那边喂了一声。那边稍稍安静了一下,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怎么,这么高兴?”
杜叶青一怔,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一眼屏幕,上面真的又显示着“陈墨”两个字。他迅速看了一眼身边的青年,语气恢复了正常:“怎么了?”
陈墨说:“你铁门怎么没关?我直接进来了,现在在你门口。”
争吵
陈墨说:“你铁门怎么没关?我在你门口。”
杜叶青整个人都愣住了,朝着猫眼里面看了一下,陈墨竟然真的站在门口,穿着一件蓝色的羽绒服,右手提着大袋子,左手握着手机和他讲电话。他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虚,看了看身边的青年,闭口不提开门的事情,只道:“怎么突然过来了……?”
陈墨马上听出了他语气的不对,有些敏感地问:“不欢迎?”
“不,不,”杜叶青很快说,说完之后就词穷了,好几秒之后才接道:“你等一下,我开门。”
杜叶青挂掉了电话,一边的青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定了定神,心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压住心里的奇怪的心虚感,安慰了青年一句,伸手拧开了门把手。
外面的冷风一下子灌进了房间里面,只穿了一件衣服的杜叶青打了个哆嗦,冲着陈墨笑了笑,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把他带了进来。陈墨一边进门一边说着:“买了三包饺子,从家里面带了一罐鸡汤,不知道……”
陈墨的目光和玄关边上的青年对上,声音戛然而止,整个玄关瞬间陷入了可怕的沉默里面。青年身上还穿着杜叶青的衣服,急急地打量了一下陈墨,很快就低下头,冲杜叶青小声道了别,从陈墨身边几乎是小跑着冲了出去,“砰”地一声慌乱地带上了门。
玄关里面只剩下杜叶青和陈墨两个人。
杜叶青有些尴尬,轻轻地咳嗽一声,道:“进来吧?我们来下饺子。”
如同雕塑一般站在门口的陈墨忽然回过头来,一双黑沉沉的瞳孔尖锐地对上了杜叶青的眼睛。杜叶青吓了一跳,陈墨的视线如同刀子一样划过他的脸,落在他只穿了一件衣服的肩头,再往下扫过他暧昧的皮带,牙齿死死地咬了起来,咬得脸颊都在微微发抖,伸出一只手扶在了玄关的墙壁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好像随时都会像野兽一样扑过来狠狠地把他撕裂般凶狠地盯着他。杜叶青吃惊地后退了半步:“你……?”
短短几分钟之内,陈墨的声音变得很奇怪,很哑很沉,像一个陌生人:“他是谁?”
杜叶青微微皱起眉,有些回过味来了。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感情菜鸟,如果说一个月前的那两天单独相处让他有些起疑的话,现在陈墨这个表现太明显了,明显得让他一时间有些混乱,心里乱七八糟地跳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动作好。他就这么站了几秒,陈墨直直地朝着他走过来。杜叶青心一跳,提高音量,下意识地带上了长辈对晚辈的警告和抗拒的语气喊了一声:“陈墨!”
陈墨冰凉的手已经扣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但这一声的确起了效果,他整个人都顿住了,微微低下头来。杜叶青毫无准备地和他的眼睛近距离相对,呼吸一窒。他眼睛里的愤怒和冲动已经被那一句抗拒的“陈墨”打散了,眼神软了下来,无限失望地一动不动凝视着他,痛苦地皱着眉,喉结滚动着,往后退了一步,眼睛里面甚至有水光一闪而过。杜叶青愣了一下,这下子真的手足无措了起来,把购物袋随手扔到了地上,往前走了几步,左右不自在地伸手要去安慰这个让他瞬间心软地年轻人,低声道:“我不是……我没有……我们坐下来好好说成么?”
陈墨偏过头,背挺得直直的,没有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保持这个姿势站了十几秒,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杜叶青想拉住他的手臂把他带到客厅里来,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手,低下头,哑着声音,一字一顿慢而清楚地说:“打扰您了。”
杜叶青无计可施,眼睁睁地看着他拧开了门把手,像受伤的小兽一样一头栽进外面寒冷的除夕夜里,留给他一个黑沉沉的背影。
杜叶青心烦意乱地站在玄关口,再一次看着那个年轻人的车从自己的视野范围内越来越淡,最后彻底消失在黑夜里面。他关上门,重新回到乱糟糟的客厅里面。电视里面还在放着同一个小品,观众们因为滑稽的表演哈哈大笑。他没了跨年的兴致,关掉电视机,一个人去了二楼的卧室,满脑子都是陈墨看他的眼神,失望、痛苦、渴求全部混在一起的眼神,像悬在他脖子上的铡刀一样让他坐立不安,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躁动。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隔壁别墅开始准备要跨年了,欢乐地一起放起了烟花。杜叶青尝试着给陈墨打电话,三百六十五天不休业的移动告诉他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他把手机扔在铺着地毯的地面上,翻了一个身,想着陈墨英俊又无助的脸,有些难耐地蹭了蹭床单,长长地舒一口气,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那个骄傲的年轻人被他这么吼了一句,恐怕真的不会再来了吧?
……
陈墨把车倒进自家的停车场的时候,家里面正在准备跨年,阿姨在庭院里面摆鞭炮,看到他的时候高兴地朝他挥手,一个劲地问他去哪里了。陈墨听不进她说的话,径直走进客厅里,陈羽嘴里叼着烟斜斜地靠在玄关里,挡住了他的路,笑道:“除夕夜急急地跑出去见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