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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情薄 第77节

 

养母骗她想喝一碗粥,她去熬的时候,养母吊死在了屋子里。

那碗白粥最终没熬好,她第四次失去的,是从小养她到大的爹娘。

血缘亲情,挚友,连身边的玩宠,一个一个,在那十三年里,离开她身边,好在她从小性子坚韧,慢慢走出阴影。

十五岁的时候,她捡到了徐盈。

徐盈留在她身边,陪她过养父母去世后的每一天,十六岁,她碰到容淮安,本以为从那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有爱人,有妹妹,她以为那是苦尽甘来,谁料是镜花水月。

“我第五次失去的,是陪着我的妹妹,还有欺骗我的爱人。”

后来的许多天,谢明蕴回想起过往的十七年,她好像总在得到失去的边缘,看似什么都得到过,但最后,却又被上天一点点从她身边剥离。

一个一个地消散,终至大千世界,她如来时一般,干干净净,什么也留不住。

“祯正十八年。”

她仰头看着容淮安,一字一句。

“六月十八,从那一天起,我除了自己,一无所有。”

被骗了太多次,失去了太多,她早已经不能再被欺骗,不能再失去什么。

从小被丢弃,颠沛流离,她活泼的性子下其实那样敏感,敏感地想抓住身边的一切,证明幸福存在过,却每次都因为抓得太紧而失去。

她经受不住欺骗,也受不了再失去,她一定要保下徐盈的命,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换也在所不惜。

“她是受我连累,才被抓走,我怎么能让她替我受苦。”

谢明蕴苦笑,她看着容淮安无措又歉疚的眸子。

“我起初是想问你的,但是后来又不问了。”

为什么?

容淮安动了动唇,想问,但又觉得其实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你什么都骗我,身份,名字,都是假的,我这种被骗怕了,丢弃怕了的人,怎么敢拿我妹妹的命,去赌你十句里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句真的解释?”

所以她留在琴馆里,用生平最好的演技,演了一出戏给他。

她说。

“露水情缘逢场作戏,郎君……不会当真吧?”

“离了江南,大千世界,北谢三十二座城,你我可能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临别时她说话那样潇洒,可恨他竟一点没察觉到不对劲。

容淮安觉得眼中酸涩,腰腹的剑伤比不过此时真相在他心里凌迟。

“那一天我说出那句话,是真的想着……北谢这么大,你我最好一辈子也不要见了。”

她再也经不起第二次欺骗了。

“我和你分开,又去找他们放了徐盈,没想到他们出尔反尔,要把我们两个都杀死在那,后来险些死掉的时候,有人来了。”

谢明蕴道。

那些人也是一身黑衣,跟这群刺客缠斗在一起,腰间的令牌晃来晃去,她匆匆瞥了一眼,上面写着“容。”

“好像是你的人。”

容淮安跟着这句话,想起当时的事情。

半年时间,已经足够很多人知道他的下榻之处,那时候来刺杀他的人太多了,他带的侍卫压根不够,便从京城调动了人来。

那些人得了命令就在江南清理刺客,他那几日整日忙得脚不沾地,他们碰见了行动奇怪的刺客自然要杀,没见过谢明蕴,自然也不知道偶然救下来的人是谁。

这一刻容淮安很庆幸他从上京调了人去,阴差阳错救下了他们,不然如今……哪还有好好站在这的谢明蕴。

“那是处悬崖。”

谢明蕴道。

“我昏死过去,再醒过来,就没见过盈儿了。”

她至今不知道徐盈是跌落了山崖尸骨无存,还是被别人带走,亦或者不想留在她身边了,便自己走了。

醒来之后她辗转在江南,找了很多地方,吃了很多苦,都没找到徐盈,在三个月后,终于回了琴馆。

而后晏顾就来了。

当年的事寥寥几句这样从她口中说出,执着了这么久想知道的真相,真正知道了,却似乎沉重得让他不敢再听第二次。

“你身上的鞭痕,是那时候落下的。”

良久,他蠕动了一下唇。

“是。”

谢明蕴点头。

时隔很久,她也记得那一天。

她找到了黑衣人抓徐盈的地方,破败的屋子里,徐盈身上已经被鞭子打出了很多血痕,鲜血滴在地上,又被雨水冲刷走,瘦弱的身形让她心中一抖,心疼压过了害怕,她问。

“什么都好,怎样能放她走?”

对面给出了条件,她起初不答应,她不答应,他们便用鞭子抽打徐盈,徐盈硬着骨头咬牙一个字不吭,她想冲上去挥开鞭子,却是那样无力。

而后黑衣人说出了那番话,她犹豫之间,领头的人阴森地笑了一声,接过下人手中的鞭子上前。

一扬,卷着血痕的鞭子落下,狠狠地抽在她手臂。

他力道很重,一鞭下去,疼痛瞬间席卷了她,火辣辣地撕扯着她的皮肉。

她摔倒在地上,紧接着第二鞭子呼啸而至。

男人的力道自然是极重的,她手臂上落下了三道鞭痕,皮开肉绽,鲜血弥漫,顺着白皙的手臂滴滴答答地滴在地上。

人也有些眩晕。

第四次鞭子要落下的时候,对面的徐盈突然爆发出一阵力量,狠狠扑在她身上,替她挡了。

她推着把她推了出去,嘶吼着。

“走啊,快走。”

她挡在她身后,瘦弱的身子替她挡去了伤,黑衣人不耐烦地扔了鞭子,本身都抽出剑打算杀了徐盈再追上来,领头人目光一转,改变了主意。

“我相信她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那一天,大雨倾盆,她手臂上落下三道鞭痕,半年时间,依旧好不得。

和容淮安分开后,她第二次去找黑衣人,他们带着徐盈来到了悬崖边,她告诉他们已经和容淮安分开,要把妹妹带走的时候,领头的黑衣人忽然放声大笑,嘲笑她的天真。

那把剑抵在徐盈的脖子上,她已经被折磨的那么惨,然而他们不仅不放过她,也不放过谢明蕴。

领头人抽了剑,走到她面前,寒光闪过,将要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来了另一批人。

两批人很快打在一起,下雨地滑,她去扶徐盈的时候,撞在了一块石头上昏死了过去。

醒来后,再也没见到过徐盈。

思绪止住,容淮安看着她,只觉得喉咙堵塞得厉害,山中的风很冷,他却觉得比不上心中更冷。

“你该恨我的。”

他说。

该恨他的,如果不是他,她不会有如此无妄之灾,受了苦又丢了妹妹。

谢明蕴看着他,一滴清泪从眼尾滑落。

“你以为我不想恨吗?”

起初知道那些人要她离开容淮安的时候,她就是恨他的。

“我恨你骗我,身份,名字,恨你为何不坦诚,为何明明有未婚妻,还要在江南和我纠缠。”

她不怕困难,也不怕阻碍,但她怕容淮安骗她。

她怕相爱的两个人不坦诚,以至于兜兜转转,终究错过又面目全非。

“对不住,我……”

容淮安往前坐了坐,想去给她擦脸上的泪,最终手又僵在半空。

他起初并没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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