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了伯父的声音。不出所料,又是借着长大一岁的名义,催促他相亲。
和刘泽辰的婚约解除后,伯父几次都有意把他介绍给和家族利益相关的集团公子爷。宋喻明一直以工作为由推辞,今天,总算可以换一个方式拒绝了。
宋喻明摘下耳机,把手机对准了餐厅的音响。
伯父听到嘈杂的声音,惊叹了一声:“喻明,你在外面?”
“对,朋友在给我过生日。”
“那好,你们先玩。”他悻悻地感叹道,“真难得,我还以为你只会工作呢。”
“是很重要的朋友。”宋喻明特地强调了两人的关系,希望能换得暂时的安宁。
接电话的功夫,前菜已经上齐了,看到桌上精致的菜肴,宋喻明的心情勉强好了一点。
“家人的电话?”程向黎随口问了句。
宋喻明拿起钳子和双齿叉,挑出一块蜗肉,细细嚼了起来。
虽然刚回国的时候,伯父帮忙打理了不少关系,但在感情上,宋喻明还是很难把他划入家人的范畴。
见他不说话,程向黎以为自己问错了:“怎么,不能说吗?”
“没有,”宋喻明摇了摇头,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是我伯父。我到申城后,一直受伯父家的照顾。现在,他们想给我安排婚事,对方是我从没见过的人。”
果然,听说他又要结婚,程向黎放下了手中的餐具。
“我们家从曾祖父起就开始做生意了。”宋喻明觉得是时候和他谈论自己的家庭了,“虽然我选择了当医生,没有接手家里的事务,我的身份依然能带来很多价值。”
程向黎抬头,淡淡道:“一定要和指定的人结婚吗?”
“也不一定。只是……我拖不了太久。”宋喻明半推半就地说明情况。
程向黎敛着眸子,没有透露出一丝情绪:“和不熟悉的人结婚,慢慢培养感情,对你来说应该很不容易吧?”
“但我不能这么自私,”宋喻明笑了笑,尽量说服自己,“我的家庭给了我优越的物质条件,我也应该给他们创造价值。爱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相处得不好,放在一边就行。”
利益、价值——程向黎还是第一次听宋喻明说这些词,像商品一样描述自己。
他很清楚宋喻明是一个怎样的人,和一个不爱他的人结婚,只会带来无尽的落差。这一点,在看到刘泽辰时,程向黎就深有体会。
而现在,命运的天平正在向自己倾斜,敢不敢加砝码,不过是一松手,一句话的事。
说实话,程向黎并不确定宋喻明刚才在和谁聊天、聊了什么,但如果这是他特地为自己布置的陷阱,程向黎眼睛一闭也就跳下去了。
心乱跳了一阵,程向黎起身走过去,拍了拍正在发呆的宋喻明:“今天过生日,别想不开心的事了,要不先点蜡烛许愿?”
宋喻明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精致的小蛋糕,摇头说:“算了,我今天没带打火机。”
“我去给你借一个。”程向黎说完转身就走。
“不用了。”宋喻明抬手,正好拉住了他的手。
十指相碰,程向黎转身低头,撞见了宋喻明眼底复杂的情绪。
“我想要的东西,不是靠吹蜡烛实现的。”
宋喻明上挑的睫毛颤了一下,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真心希望程向黎能给自己一点回应。
“可是吹蜡烛的话,愿望会实现得快一点。”程向黎垂眸,语气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像哄小孩一样。
“你怎么知道?”宋喻明不解地看向他。
“这个问题建立在一个前提上。”程向黎摸到了他指侧的茧子,轻轻捏了一下,“如果我是你愿望的一部分,刚才的话就有意义了,对吧?”
好一个一箭双雕的文字游戏——回应感情、确认地位,程向黎用这个前提,准确地套走了所有他想要的信息。
宋喻明生气地抽出了手,扭头别向一边:“程向黎,你欺负我语文不好是吧?”
程向黎笑而不答,确认宋喻明听懂了。
今天的话题开始得太突然了,他还没有做好准备。但至少,他要给出一个承诺。
“所以,还想吹蜡烛吗?”
“……吹。”宋喻明还在暗中生闷气,鼓着脸不肯看他。
程向黎拍了拍他的肩,转身大步流星地朝服务台走去。
作者有话说:
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玉米以为自己在下套,但还是打不过心机怪香梨啊哈哈哈
猫猫圆梦
宋喻明坐在桌边,看程向黎给蛋糕插上蜡烛。随着打火机咔擦的声响,晃动的火焰在桌上升起。
宋喻明闭眼,默默许下三个愿望,深吸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再次睁开眼,宋喻明感觉很不真切,心里蒙了层东西,像窗外的水雾。
正如程向黎说得那样,今天的愿望里确实包括了他。
除了希望亲人健康、工作顺利,宋喻明还有一个愿望,就是明年可以找到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今天的对话,宋喻明本以为自己掌握了主动权,只要略施小计,就能得想要的答案。可程向黎却在是与否的选择中给了他第三个方案,拖住了他想离开的心。
“真坏。”宋喻明小声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