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顾尚叫了声，指了指身后的宣羽，“这是我朋友，来看看外婆。”
宣羽这时候无比后悔刚刚怎么没坚持下去买东西，空手看病人，尤其病房里还有另一位长辈在，这种感觉实在有些糟糕。
“这是我外公。”顾尚对宣羽说。
“外公。”宣羽跟着顾尚叫了声。
“好好好，谢谢你啊。”外公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还是对宣羽笑了笑。
宣羽跟着顾尚走到床边，外婆鼻子里插着管，人已经醒了，但是神智尚不清楚，人应该是认识的，因为宣羽看到她在看到顾尚的时候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阿婆。”顾尚叫了声，然后就没说话了。
外婆抬了抬手，顾尚连忙抓住外婆的手，又叫了声“阿婆”，侧过头用手捂住了眼睛。
外婆的情况挺严重的，听外公说，当时他在后院地里忙活，听到前院黄毛大叫了一声，跑回去一看，外婆已经倒在前门口爬不起来了。
当时黄毛吓得整个人都哆嗦了，手机都掏不出来，还是邻居听到声音过来帮忙叫了120。因为住的地方靠乡下，救护车过来再送到市区医院的时候人已经不省人事了，经过抢救才缓过来。
“医生说站起来的可能性不大，”病房门外，顾尚靠在墙上说，“外婆年纪大了，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万幸。”
宣羽揉了揉他的肩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你也别想太多，一切交给医生，咱们……尽人事，听天命。”
“嗯。”顾尚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脚下。
“顾尚，我一直没问你，”宣羽说，“你舅舅舅妈呢？”
“没了，”顾尚说，“都不在了。”
宣羽愣了愣，很快明白“没了”、“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心里越加不好受起来，他和顾尚并排靠在墙上，抬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说什么都很无力，老人很可怜，黄毛很可怜，顾尚也很可怜，原来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他自己可怜，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都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别人面前，不到关键时刻谁都不知道其实每个人都有让人同情的一面，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那外婆治疗的费用……”宣羽不知道现在说这个合不合适，但看这个家现在的状况，这个问题显然是个大问题。
“我预交了一部分，”顾尚说，“暂时可以撑几天，我不知道后面还要住多久。”
顿了顿，顾尚又说:“不行的话，我可能要回去求我爸。”
“你爸他……”宣羽轻声说，“能同意吗？”
“我不知道，”顾尚苦笑了一下，“毕竟也不是他亲妈，而且他现在……”
顾尚没说完的话，宣羽能猜出来，不是亲妈，只是前丈母娘，而且现在他又有了新老婆……这种情况，拿了钱是道义，不拿也没人说他什么。
“顾尚，你知道的，我这边有点钱，如果……”宣羽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忐忑，但他还是选择说出来，他心疼老人，也心疼顾尚，他帮不上什么忙，但他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
果然，他话还没说完，顾尚整个人僵了僵，然后转头看着他，脸色也是僵的。
“顾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不是无条件送给你，”宣羽努力解释，他不想让顾尚的自尊心受到伤害，“我意思是，外婆的病比较重要，咱们不能为了钱耽误了外婆的治疗，你说呢？反正钱我现在也用不到，我……”
话没说完，顾尚突然一把抱住他，就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里。宣羽吓了一跳，手都忘了怎么放，直到顾尚搂着他的手臂又紧了紧，他才反应过来，拍了拍顾尚的背。
“羽哥，”顾尚在他耳边说，声音不大，还有点哑，“你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宣羽问。
“我上辈子一定做牛做马地伺候了你半辈子，这辈子才能再遇到你，”顾尚说，“你还对我这么好。”
“靠，这么肉麻，”宣羽笑着说，“你上辈子应该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这辈子才能遇到这么好的我。”
“你比我还肉麻。”顾尚在他脖子上亲了亲。
宣羽连忙推他，小声说:“靠，你注意点，有人。”
“没事，不理他们，”顾尚收紧手臂，“让我抱一会儿。”
宣羽有时候觉得顾尚这人挺成熟的，有时候又觉得他特别任性，还有点嚣张，不过现在这种时候，任性就任性吧，无所谓了。
抱了一会儿，两人分开，毕竟是在病房门口，别人他们可以不在乎，一墙之隔的病房里还有随时可能开门出来的外公和黄毛，还是有所顾忌的。
第二天是周六，临近期末了，一中不放假，宣羽提议让顾尚回去休息，他在这儿陪夜，宣羽说这话的时候黄毛正好从病房里出来，他说:“你俩都回去吧，我在这儿，小尚，你把爷爷送回去。”
“你行吗？”顾尚问。
“看你这话问的，什么行不行的，”黄毛说，“我好歹比你大，别的比不了你，伺候人还比不了你？”
顾尚点了点头，经过这件事，黄毛懂事不少，不说别的，至少能踏踏实实在医院陪着，这就不错了。
“那我们今晚就回去了，明天晚上我过来换你，我后天请假。”顾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