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匡宁定睛一看,“确实还……”
沈家骏杀人的视线一下子射过来。
“和你挺像的。”到嘴的夸赞强行被匡宁咽了回去。
“张弛有度啊小伙子,”叶子华拍了拍他的肩膀,“可千万别打他姐主意,这小子以后绝对是铁血小舅子。”
“会被分尸啊,”匡宁用气音补充,“闷骚姐控!我跟你说,沈家骏绝对是个闷骚男!”
“说什么呢?”沈家骏回头问。
“啥也没说!”
虽然命运推迟了很多次沈佳欢和匡宁的相识,但到底还是在大学遇见了——毕竟铁血小舅子管不到。比起这边的其乐融融,明扬在艺高就烦躁得多。光是在走廊等开考,就有不下五六个人来问qq号,不是考试的学生,看校服都是艺高的。
烦死。
这脸还能不能要了。
要问明扬最烦身上哪个部件,那必定是这张五官正好的脸,可能是女娲的毕业设计,哪哪儿都捏得恰到好处,就连考官进教室前,都稀奇地连扫好几眼。
好在今年题目不难,就算心态炸裂也能作答。明扬写完卷子还剩时间,因为提前交卷太过张扬,便老老实实等到了下考。
刚拿到手机,就看见屏幕上收到了一条新短信,上面几个字轻柔地说:“我在校门口等你。
下午五点半,教学楼外一片日落的颜色。那些温暖的橙红斑点如同天空的锈迹,因日复一日地使用而留下人世间吵闹的烟火气。
艺高这学校只有两栋教学楼,其余大楼全部是舞蹈室音乐练习室和画室,一年四季每天都有人。
到了饭点,正好有几个学生背着画板从其中一栋出来,浑身上下还有好些洗不干净的颜料。他们很少见到参加竞赛的文化生,不免好奇地朝刚下考的教学楼看。很多仁礼的藏青色校服在朝校门口走,突然有一抹灰白,一股脑从教学楼里冲出来。
一个高个子帅哥。
即便是男生看了也忍不住惊叹,那小伙子白得实在有点过分。他也没有跑,大概因为腿长,竞走似地笔直往校门口去了。有个女生愣愣地看着,直到高个子帅哥看不见了,才火急火燎地跟同伴说:“帮我带一盒肠粉,我回画室了!”
“干嘛?”同伴们回头问。
“我有个场景想画!”她扭头就跑,“谢了啊!”
明扬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刻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风景,但他一直毫无自觉,压根不知道自己有多耀眼。
沈家骏站在校门口,手里拿着两根红豆味的竹筒粽子。
他看到明扬,明扬也在不远处高兴地朝沈家骏招手。
看吧,我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浑身是光的人。
沈家骏想,这个人看着挺聪明的,但不多。
老城
“考得怎么样?”沈家骏将竹筒粽子递给明扬。
“妥,”明扬大刺刺地拿过就吃,“复赛稳了。”
“哟,口气不小啊,”沈家骏笑道,“物理竞赛组没您不行啊。”
“走开!”明扬凶巴巴地吃了两口,嚼着嚼着突然更凶地指着地铁站说,“你家咋走啊?”
“你去抢劫啊?”
“我头回上同学家!”明扬支支吾吾,“害臊不行吗?”
这倒让沈家骏惊奇了:“你没去过匡宁家?”
“跟他又不是读书认识的,”明扬还挺讲究,“去他家玩的时候还不是同学。”
这事有点久远,大概是刚从乡下搬到城里的头几个月,明扬天天在家里看明帆,看久了突然很心悸,父母要去匡宁家串门,自己非要跟着去。
他记得很清楚,匡宁在折战斗机,小小的纸片左折右折,居然真的折成了很帅的样子。
“干嘛一直折一样的?”十岁的明扬问。
“因为不满意。”十岁的匡宁答。
直到明扬让匡宁教他,小小的匡宁才换了一种折法。
红豆味的竹筒粽很甜,吃完了总想吃些辣嘴的东西。明扬说想去附近的小吃摊溜一溜,沈家骏由着他,摇摇晃晃地在后面跟。
“我说,”大高个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父母在家吗?”
“在啊,”沈家骏摇头晃脑,“报了餐的。”
“那咱们赶紧回去啊!”明扬吓得掉头就走,“你都不担心饭点的?”
“我说要买卤菜,”沈家骏笑着摊开手,“汤还在熬,而且我妈很爱吃辣,还要我多买点。”
明亮的灯火中,这个男生只是站在那里。
一米七,一个人,却像这座不紧不慢的老城。
这座城市本有着千年的历史,却在战火中被自己人烧毁了大半。老一辈们用柴米油盐浇灌它,将这片老旧的土地命名为故乡。
沈家骏的眼里,总能看到那场大火之前,留下的风土习俗,留下的人情习惯。
他好好地存在于人群缝隙间,流淌在厚重历史的小小水滴里,不曾迷茫,也从不曾怀疑自己的位置。
只是一眼,明扬便觉得安心极了。
“不过我建议你买一串韭菜就行,”沈家骏看了眼短信,“我妈准备的大餐,她从不说假话,大餐真的是很大一餐。”
“……多大?”
“四个人六个菜的水平。”
“……啊?”
如果是蒸菜馆的量,四个人六个菜或许能轻松搞定。但今晚不同,它蕴含着“长辈觉得你可以”的内涵,是一门中国人才懂的千年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