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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庶女的生存指南 第153节

 

宝因走到蒲团前跪下。

林业绥亦是。

显怀

范氏逝后, 谢贤循礼,手中执杖,为妻服齐缞一载,期间不再入尚书省处理政务, 于家中居丧, 旨在抚慰儿女痛失母亲的哀痛。

谢晋渠、谢晋滉、谢晋楷身为人子, 因父亲尚在, 不敢逾越过父亲去伸张对母亲的敬爱,如是服杖期一载, 而非三载。

谢珍果作为在室女,也需服一载杖期。

宝因与大姐谢兰因、三姐谢絮因是出嫁女, 则要服不杖期九个月。

转瞬又一年八月。

蒸蒸热气逐日攀升, 飞鸟因此而死, 池鱼被困在干涸的泥中。

微明院的那片斑竹中,也搭起了凉棚,内里设有竹床, 专供女子在夏日里歇息纳凉。

眼瞧着快到日头最炎的时候, 玉藻一边吩咐着那些侍女婆子抓紧去收拾好竹床, 拿些饮子和石榴酸果摆上,一边挑起门口的竹帘进到正屋叫人。

便见这一载多来因守孝而愈发清瘦的女子握着卷竹简放在矮足小几上, 手指轻轻压着卷起来的竹片往外翻滚。

玉藻路过瞧了眼, 转道去里间拿盂盆:“大奶奶这又是要为谢府太太抄写救苦经书?”

宝因已在今年三月底便除丧,身上不再是素白,而是穿着花青宽袖交衽上襦与及足的皱纱裙, 镶边的襟袖绣有宝相纹, 宽博的纱裙外亦罩着绿沈连枝花草纹的长围裳, 两肘间还有一绿沈色的续寿巾从身后绕过, 自然垂下。

孝期的清臞也在这五个月里被慢慢温养了回来,只不过近来吐得勤,还未回到之前的丰腴。

她寻到昨日抄写的地方,止住动作,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玉藻端着盂盆出来,赶紧先拿去屋外放着,吩咐了个婆子拿去倒掉并清洗一番后,又重回屋,答女子的话:“好像是廿五。”

额间香汗泌出,宝因拾来手帕,轻滚几下,长睫半掩杏眼,视线不轻不重的落在竹简之上:“那没几日了。”

谢府一众主子在六月底守完的孝,说是商量着要在八月廿九为范氏再办最后一场济幽度亡斋醮的法事。

这些经文,便当是她为这位嫡母最后所尽的孝心。

怎么说也是一场母女,那位太太与这位大奶奶在谢府柔情的时候自然是有过的,玉藻知道自己劝不动她不去抄经,眼睛笑着往女子系着松绿腰带的地方看去:“那何不去外边竹床上坐着,屋里到底比不上那里凉快,我也叫人去收拾了,你本来就有这类暑夏里的顽疾,如今腹中又怀着一个,不得更加仔细小心,哪能再这么受热。”说着就走去小几前,欲要帮忙收拾,“这些东西我给拿过去就成,大奶奶只需走一走,对腹中孩子岂不也有好处。”

宝因思忖半刻,浅笑点头说了句“也好”,而后从榻边起身,微微弯腰将裙裳理好才下脚踏,一面摇着面妃色绢扇,一面缓步去到屋檐下。

从长廊绕去竹林那边时,续寿巾随着步履飘逸,如风拂柳。

她另一只空闲着的手则不动声色的掩在有些显怀的腹部,于除丧两个多月后怀上的,故好几人都说这个孩子是逝去的范氏托送来她这里报答恩情的,只因那时是林业绥从宫里请回的谢贤。

算来也已孕有三月。

神思刚回笼,便有侍女提醒道:“六娘来了。”

宝因止步回身,往远处觅去。

紧接着便是一句几载来都不曾改过语调上扬的“嫂嫂”,林却意也来到跟前,有礼数的万福。

走完长廊,宝因小心下了石阶,走在平地,才敢侧目仔细打量着身旁的人:“身子可有好些?”

这一载多来,林却意的痒咳时不时就要犯,咳出血丝来也已成了常事,气血始终都是亏损着的,不咳的日子里也需吃着补气补血的药丸,要是咳,吃的药便更多。

因着这顽疾,婚事也耽搁着,王氏觉得无碍,坚持认为是命理的事,结婚生儿便好了,宝因却想等等,再给她养养身。

婚姻一事议倒是好议,可嫁过去后,怕便没这样的好时日能养着,再说刚娶的新妇日日吃药,时日久了,那府姑氏恐也没有好话相待,反受委屈,心中有苦都难言。

好在林却意她自个倒也没什么过多的烦忧,眼下听了,立马嬉笑道:“若不好,妈妈怎肯允我来找嫂嫂。”

宝因闻言一笑。

去至竹床边后,林却意先瞧到了床几上所摆的卷叶边绿色高足盘,内里盛着红彤彤的石榴粒,煞是好看,她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上前执着喝饮子的玉匙便舀进嘴里。

下瞬,便被酸到闭眼嘶牙。

站在凉棚前阅账目的宝因被这动静猛然吓了一跳,紧着转身看人,待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眉眼间的忧色渐渐褪去,哑然失笑:“还不赶紧吐出来,再这么含着是生怕你这牙齿酸不掉?”

来送账本的红鸢也歪头看去,忍俊不禁道:“这是大奶奶止吐吃的,特地从归义郡运到建邺来的,前儿大娘子刚贪吃被酸到眼泪流个不停,大奶奶哄了许久才好,怎地今儿娘子也这样,倒不亏是玩在一处的姑侄。”

林却意赶紧吐在手帕里,而后嗤了声:“瞧着怪好看的,谁知是个酸芯的。”

宝因看完账目,递交给红鸢后,走去一旁食案旁,从赤玉罐中擓了些石蜜,浸入放到温热的汤水中:“归义郡气候不齐,盛产这样的石榴,听说是还要配着香辛料吃的,为的就是这个酸味。”搅匀融化后,她端起蜜水,拿去给竹床边的人,婉顺道,“压压嘴里的酸味。”

林却意捧过,低头喝了口:“说起来倒不见大姐与二哥。”

脾胃与胸间的呕感又在作祟,宝因抬手抚拍着胸口,连忙捻了颗石榴粒送入唇舌间,轻嚼几下,吞咽进喉后,往院里排屋那边看去:“他们在睡着午觉,怕还要小半个时辰才能醒。”说罢便笑着吩咐眼前站着的侍婢,“去拿些蜜饯果脯出来给她解解馋。”

红鸢殷切欸着离开。

转身正好与抱着一堆竹简与写经纸的玉藻错过,两人笑着招呼一声后,一个抬脚去了院里,一个走去凉棚,禀与女子说道:“三太太来了。”

宝因抬头,果然有一妇人穿梭于长廊中。

看到长辈来,林却意不敢再坐竹床,赶忙起身让了座,叫侍女去给自己搬来方杌。

方杌搬来,出了长廊的王氏也朗笑着过这边来:“我刚到勤慎院看了航姐儿她们过来,想着来都来了,若不来这边瞧瞧我们绥大奶奶,只怕日后吃味,又要来埋怨我了。”

宝因脱下肘弯处那条垂落如深潭之水的续寿巾,递给旁边的侍女,顺着妇人的话,故意玩笑道:“叔母来不来倒是不打紧的,我只关心慈航怎么不来?”

王氏一边伸手欲拧女子的脸,一边认真答复起来:“本是要来的,那个小的有些不适,航姐儿不放心。”

宝因也没躲闪,眉心蹙着:“礼哥儿病了?”

袁慈航是在今年正月里生的林礼慎,比那个大的倒不怎么爱生病,生下来八个多月,连喷嚏都少打。

甫一听到,不免惊诧。

瞧着女子虽有光泽却还没丰盈起来的脸颊,王氏终究是没能狠下心,改拧为摸:“舌苔有些发黄,身子发微热,今早起来拿药吃了,我瞧的时候可顽着呢,你也不必为此多想,她知道你这个长嫂为了母亲逝去的事一直在劳神,又有了身子,心里想着你念着你,特地不叫人透风出来的,怕的就是你不顾自个的过去东府。”

宝因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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