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除了周遭丰富的水产配给外,粮油米面、果蔬肉禽及其他生活物资大都要依靠一线之隔的境外运船日日送来,再辐射给内地村落。
作为连通两岸贸易往来的重要口岸,水运船运应当常年繁忙,也正因此,当下没什么运货船舶停靠码头的现状才会显得如此古怪。
顾川这般想着,眸子一沉,心里不禁多添了几分思量。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他面上不显,没有将不安的情绪传递给陶湘,好好地护送着她来到了公使馆交稿。
这一回,陶湘拿到的翻译费比前两次的都多,足有一百五十多块金圆。
大大小小币值的纸钞塞在信封里厚厚一叠,按照当前被严格管制的物价,足够两人继续吃用上好长一段时间。
眼见又是一大笔钱入账,陶湘心情放松。
她脸上满是笑意,携着顾山继续去不远处的铺子想出手玉片表盘。
然而情理之中地,金铺早已人去楼空,门面上还贴着被官家查抄封锁的白条子,俨然是不再做换金生意了。
币制改革下,金圆券推行的力道远比想象中还要大得多,货商老板便是头一批被极力打击的对象。
这一两年,陶湘认识的收兑地方除了银行就是这间金铺,眼下铺子被封,她一时也没了其他可脱手这些渗人物件的去处。
顾山站在她身旁,见状出声安抚道:“没事,我再到外面打听打听。”
陶湘闻言点了点头,不欲在巷子里多留:“也好,那我们先走吧,家里的墨水快没有了,得去买一瓶……”
顾山听到她将他们所住的小屋称之为家,心底顿时一软。
他刚硬的面容上一片柔和,恍若吃了蜜般香甜,亦步亦趋地跟随在侧。
专门售卖笔纸墨水的商铺离得不远,陶湘与顾山走几步路就到了,都用不着叫人力车代步。
然而商铺内的货品却并不多,柜台里一些便宜的国产墨早就被卖空了,只余下几瓶昂贵的进口墨还撑着场面。
好在陶湘所需的正是进口墨,她挑了一瓶,正看着墨色。
只见一些女学生涌进了铺子里,正叽叽喳喳地询问着铺主怎么还没有补充存货。
她们的声音大,陶湘听了一耳朵,只听掌柜的摆手解释道:“外头的船还没有运货过来,铺里实在没货能上架。”
“这都多少天了……”
“是啊,到底什么时候能有货?”
“怎么最近的铺子都缺货,买什么没什么?”
女学生们不免大失所望,可她们实在急用,最后只好咬着牙,一起拼了一刀上好的进口纸张。
一刀是一百张,分到每个人手里也就薄薄的二三十来张,压根用不了多久就又得来买,当真是只能应应急,而缺货的商品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再有。
陶湘听到这里心头一动,忍不住同陪在旁边的顾山对视一眼,显然也发现了不对劲。
好端端的南宁,竟出现了满城缺货的征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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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结束——
物价上涨
跨入金秋十月以后,仿佛只是几夕之间,整个南宁城里缺货的现状越演越烈。
由于货物大多要依赖进口,而境外的人却不认同新发行的金圆券,坚持以金银旧币交易结算,生意做不成,自然不再有商货运船送来,就算送来也不做停留,直接原路拖回。
没有货船停靠坝头卸货,市县中心连着各处乡镇上所有开着的商铺里,柜面渐渐空空如也,压根没什么能买的。
各类物资变得稀缺,吃用的东西买不到,民众们终于开始慌张了起来。
有一就有二,越来越多的人争相流涌进各间店铺,将仅剩的商品不拘什么统统都抢购入手,粮油米店尤其受欢迎。
这愈发加剧了断货的速度,同时谁也没有心思再去关注没收法令延期实施的官方消息。
偏偏从上头派下来的督察要员坚持一纸空令,勒令商家无货也要开张,试图维持着金圆券推行过程中虚假的经济繁荣。
栈楼里难得安宁下来,找房东夫妻俩兑换新币的人少了许多,甚至逐渐不再有人上门。
都到了事关民生动荡的关口,许多人虽然没头没脑,但也晓得跟风去市面上抢买东西比换钱重要得多。
街道上乌汪乌汪的到处是人,除了要去做工的劳苦力脱不开身外,其他每一家几乎全员出动,急着往早已无货可售的货铺里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