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约低头,看看两人扯着的手,“堂堂晋王扯着小厮的手。”
“本王断袖之癖,谁管得了。”
京城上元节前后三日放夜,城门不关,举城欢庆,灯火昼夜不息,歌舞升平,通宵达旦。
王府的马车经过皇宫前的御街,人流摩肩擦踵,道路拥挤,马车行进缓慢,顾如约卷起马车帷幔,看街道两旁店铺商家搭起彩棚,红灯高挂。
御街是灯市,皇宫门前一条东西横街。
皇城的辰星楼,是最高处,每年梁帝陪着太后,皇后等后宫妃嫔,皇亲国戚,文武大臣站在辰星楼上观灯。
皇城下御街歌舞百戏无比喧哗,声震十数里地。
民间杂耍有吞铁剑的、玩木偶的、演杂剧的、说书的、吐五色水儿的、弹琴吹箫的、驯猴的甚至驯鱼的、驯蚂蚁的、驯蝴蝶的……整个御街那叫一个热闹,车马轿都寸步难行。
晋王府的马车停住,侍卫吆喝,怎奈人群堵塞,半天不能移动,萧逸看看前面拥挤,果断地道;“下车。”
萧逸先下车,顾如约从马车探出半个身子,萧逸伸手把她抱下车。
今日人多,侍卫不敢松懈,簇拥着萧逸和顾如约走进皇城,侍卫在城下等候,不能登楼。
萧逸带着顾如约一个人上去,顾如约紧随在萧逸身后。
登上辰星楼,顾如约站在皇城最高处,御街尽收眼底,辰星楼上候着不少人。
突然,太监一叠连声高喊,“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驾到!”
声音此起彼伏。
楼上候着的人分开路,跪在两侧山呼万岁。
顾如约跪在萧逸身后,不敢抬头,余光瞥见一抹明黄龙袍从眼前飘过。
梁帝和皇后扶着太后,侍卫太监宫女,前呼后拥登上辰星楼。
今日楼上观灯人多,没人注意顾如约,顾如约紧跟在萧逸身旁,不敢离开半步。
居高临下,万民仰慕,皇家至高无上的尊荣。
顾如约前世是低等嫔妃,自然没有来看灯的资格,头一次站在高处朝下望,视野开阔,城墙下,御街一片灯海,能听见街上行人喧嚣声,鼓乐声,杂耍的叫好声。
萧逸回头问;“想下去看看吗?”
顾如约点头,“想。”
萧逸带着她,没人注意溜下城墙。
两人走出皇城,来到皇宫前御街上,灯市的人摩肩擦踵,萧逸握着她的手,带着她穿过人流。
侍卫不离左右保护晋王和顾如约,萧逸牢牢地牵着她的手,怕人流冲散。
萧逸掌心的温暖,传到顾如约的手上,一直到心底,寒冬的夜晚,顾如约一点不觉得冷,看着前面峻拔的背影,世上的艰辛有他相伴,雨雪冰霜有他抵挡,顾如约什么都不怕了。
本朝民风算开化,平常未出阁的姑娘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元节前后几日,家里管束不严,会情郎,一对对年轻男女,手里提着灯游玩。
御街到处是卖花灯的,花灯的材质有绢纱、烧珠、明角、麦秸、通草等,各种样式,眼花缭乱。
有的店铺从正月就开始在门前挑起花灯,出灯谜招揽顾客,猜对了就送小礼物。
萧逸和顾如约从一个店铺门前经过,顾如约驻足,看这家店铺从燕山峡谷里采来大冰块,雕琢成冰灯,很是新奇。
一会又被噼啪响声吸引,一家店铺门口,立着一个用泥土塑成的判官,中间是空的,里面塞了柴草,点燃后发出响声,火星子从判官眼睛口鼻往外冒,吸引不少路人。
官府在御街中央搭建一座鳌山灯,无数盏花灯组成,煞是壮观。
街上吆喝叫卖花灯的声音此起彼伏,萧逸问;“你喜欢那盏灯,我买给你。”
顾如约盯着一盏镶水晶珍珠的花灯,精致华美,烛火相辉映,晶莹剔透。
顾如约想这盏花灯很贵,很多人围着看,没人敢问价钱。
没敢开口要。
萧逸看透她的小心思,说;“你等着。”
萧逸挤过去买灯,顾如约站在原地等,看旁边摊上挂的全是宫灯,绢纱灯上面配画和谜面,猜中谜语,免费赠送花灯。
顾如约猜中一个谜语,卖灯的送了她一个十二生肖鸡灯,顾如约摇头没要,自己选了一个状元灯。
这时,一个少妇打扮的人从街东往西走,身旁围着一群家仆。
一眼看见一片宫灯下,立着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正仰脸猜灯谜,不由停住脚步,觉得眼熟,对身旁的仆从说;“我看那位相公像一个人,尤其是侧脸,太像了。”
她刚要走过去,顾如约已经提着灯离开,眨眼被经过的一群人挡住,等这群人过去,这位少妇寻找,已看不见踪影。
萧逸提着一盏水晶珍珠灯,看见顾如约提着一盏乌纱帽状元灯,正左右张望。
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腕,顾如约回头,笑着举起手里状元灯,“猜谜中的。”
萧逸接过她手里的状元灯,把水晶珍珠灯递给她。
顾如约喜欢得什么似的,又有点歉意,“我害殿下花了不少银子。”
萧逸捏着她柔软纤细的手指,“只要你喜欢,花多少银子都值得。”
突如其来,顾如约的心房一颤,侧头看,璀璨的灯海里萧逸的侧颜绝美,朝他身边靠过去。
乘车回王府时,街上人多,马车行驶极慢,天晚了,顾如约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