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翔潜还没看见人呢,岳父的声音便如同打雷一般响在耳旁。
“爸…!”他刚一张嘴,就看见温贤手拿火钳子从里面跑出来,他脸上还有两道黑碳印,明显是在点蜂窝煤炉子。
“滚出去!以后都不许你再进这个门儿!”温贤挥起火钳子赶他。
“爸,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今天来就是向您和喜兰认错的,您看,我连棍都带来了…”,他说着便把手里的木棍递了过去,还伸着脖子让老丈人打。他以为这么做,老丈人肯定不会真动手打,他还能趁机舔着脸碰个瓷挤进屋里去。
“唉哟…!”
谁知于翔潜的头还没挨着老丈人的手呢,就听对方闷声闷气的叫了一声,老头随即坐在了地上。
“…爸,”于翔潜直接愣了,想碰瓷的人被反碰瓷,这个他还真没想到。
“你别叫我爸!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怎么就选了你当女婿?如今你更是厉害了,都敢拿着棍上门来打我这个老头子了!于翔潜,你给我滚出去!快点!”
望着岳父一脸势不两立的神情,于翔潜吓得咽咽唾沫,心不甘情不愿的从门槛里退了出来。
“爸,我知道自己错了,您就让我见见喜兰吧,我有话跟她说,求求您了。”于翔潜耷拉着脑袋,真心实意的央求岳父。
但岳父根本就跟没听见一样,起身就把门给插上了。
于翔潜又要上前去敲,就见岳父在门里头晃了晃火钳子,吼了一句:“滚!”
看来这个门儿是没那么容易进去了,于翔潜干脆往后退了两步,抻着脖子朝楼上喊:“温喜兰!温喜兰你出来!我知道错了,你出来说句话!媳妇儿,求你了!我知道错了…”。
他一连喊了两三分钟,最后震得自己的脑瓜子都嗡嗡直响,楼上的房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媳妇儿!你再不出来,我就跪你家门口…!”
于翔潜的话还没喊完,就瞧见楼上的窗户被推开,紧接着一盆水直接泼到了他头上。于翔潜一动不动的挨了,从头湿到脚后跟儿,等他抹了把脸睁开眼以后,发现这盆水黏糊糊的,还有一股面汤的味道。
竟然是一盆浆糊!
隔着知兰堂房门上的玻璃,于翔潜清楚的看到岳父也吃惊的瞪大了双眼,他赶忙趁机拍了拍门,一脸狼狈的道:“爸,你看,喜兰拿浆糊泼我,也太不会过日子了…哎,爸!”
他的状还没告完,就见岳父回头气呼呼的走了。
于翔潜顶着一头浆糊,光脚站在知兰堂门口,周围邻居好奇的双眼偷偷在门后闪躲着,还有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干脆大大方方站在外面,一边打量他一边窃窃私语。
于翔潜也没心思去管那些人,又抬手抹了一把脸,干脆站到知兰堂大门的右侧,挖空心思的想该怎么把温喜兰叫出来。
八月中旬的陵澜已经快要立秋,风干天燥,大太阳升起来什么都能很快就晒干。
没过多久,于翔潜突然发现自己挂了浆糊的衬衣和裤子都变硬了,跟铁片子似的有棱有角,脸上也开始莫名的发痒,一伸手还揭下来层半透明的干糊皮,头发也是一缕一缕的黏在一起,上下左右各有各的想法…
于是传闻中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于翔潜,一下就变成了个棱角分明,局部起皮的…怪物。
于翔潜慌忙对着知兰堂门上的玻璃照了一眼,瞬间窘迫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副疯癫相可怎么见人?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敲敲知兰堂的门,喊了几句温师傅,而后又一脸好奇的开始打量于翔潜。
“哎,小伙子,你站在这儿干什么呢?你这头发…”。
于翔潜没等他说完,直接转过身背对着他,双手捂住脸,一声不敢吭。
不大一会儿,知兰堂的门咔一声开了,中年男人热情的跟里面的人打着招呼,问过画裱好了没有,还不忘提醒道:“温师傅,你家门口怎么站了个怪人?我看那小伙子好像脑子有点问题,您要不要到附近派出所反应反应?”
温师傅接话时的语气有点不自然,磕磕巴巴的道:“哦…是,是吗?我,我这一大早的,还真没留意,一会儿我去看看…”。
于翔潜捂着脸,把岳父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尴尬了片刻之后,突然就有了主意。
不是说要像癞皮狗一样赖着不走吗?癞皮狗还要什么面子?媳妇儿领不会去,要这张脸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于翔潜傻呵呵的笑出声,直接弯腰从地上抓了一把黄土胡乱的抹在脸上,让自己有多狼狈就多狼狈,而后大大方方转过身,身形笔挺的站在知兰堂门口。
恰巧此时又来了两个顾客,他们刚走到门口,于翔潜就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您二位来取画的吧?巧了,我岳父刚开门,您小心脚底下的门槛儿,我帮您把门推开…”。
两个取画人被他吓的连连后退,眼睛睁的老大,直勾勾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于翔潜见状,就更热情了,抻着一张笑脸,弓着腰道:“您二位请进啊?在外边儿站着显得多外气?”
“你,你是?”其中一个年长些的男人眼睛突然一亮,指着于翔潜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是于老师吧?”
另外一个人不解,小声的问:“哪个于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