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子缙自知有错,连连告饶:“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冒犯沈老师的。”
饭桌上语笑喧阗,众人均是兴致勃发。但是闲聊间也不忘你来我往地打机锋,为自己手头上的项目寻找着合作对象。
酒过三巡,聊天的话题不知怎的就拐到了灵台道长身上。
席间有个星韵姓刘的高层,是个挺知名的制片,醉醺醺地跟灵台道长说:“道长,你看咱们这难得聚一次,要不您给我算算?”
本来只是酒桌上调动气氛的玩笑话,也没指望灵台道长能真的放在心上,不想灵台道长竟真答应下来。
灵台道长满身酒气,笑呵呵地捋着他那几撮山羊胡,“贵公司呢,也算是我半个东家,这个面子呢,我确实不能不给。今天要是谁信得过我,我就免费给他算一卦!”
饭桌上的众人兴致正高,闻言都嘿嘿笑着去推身边的同伴,“灵台道长都发话了,千金难买的机会,快去快去。”
不过大家都是把这当做娱乐助兴的心思为多,倒也没打算真靠灵台道长的这一卦算出什么名堂来。
刘制片可能是真的有点喝高了,指着下首的封元青道:“道长,你不如给我们公司的这个小同志算一算。我呀,一直挺看好这孩子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没有发展起来!道长你给看看是怎么个事?”
封元青听完这话,眼神稍微暗了暗。虽然知道制片是喝醉了心直口快,但还是难免笑得有些勉强。
他和缓地对着众人道:“既然没有发展起来,就说明我确实还不够格,毕竟事在人为,诸位前辈也都是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灵台道长妙算神机,这么好的机会,用在我一个小辈身上岂不浪费,这卦还是留给诸位前辈吧。”
符子缙知道,封元青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压根儿就不信这一套。真让那老头给他算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刘制片哈哈笑着:“那看来我们小封是没这个福分咯。”
封元青拒绝得委婉,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众人也都没有放在心上,只继续起着哄,要灵台道长赶紧给某人算一卦。
照理说灵台道长也该就此翻篇,可不曾想,他却脸色有些不悦地对封元青道:“哦?看来这位小兄弟是信不过我老头子咯?”
“道长误会了,自然是没有这个意思的……”
“既然没有这个意思,让我算一卦又何妨?”灵台道长眯着眼,高声打断了封元青。
他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便开始僵硬起来。
灵台道长似乎丝毫不想看别人眼色,已经开始摇晃着手中的酒杯道:“形物占者,凡见物形,可以起卦,我今日就用这酒杯替你卜上一卦。这酒杯外形方正,是为乾也,夏占有乾则是人事不利、多谋少遂。杯中又有酒水,酒水属坎,是所谓漂泊不成、险陷卑下。”
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抠,“小兄弟,有时候啊,这事未必就在人为,你的命,也未必就握在你自己手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灵台道长这是故意给封元青难看了。谁都没想到灵台道长能这么小心眼,一时之间,众人的面色更加僵硬了。
尽管符子缙知道老头不过是个草包,所谓的判词也不过是看了几本卜书便生拉硬造凑出来的,没什么可信度,但封元青却不知道。
他即便是再不信,被人当面说了这种直戳痛处的话,心里也会不痛快。
他低垂着眼掩盖着自己的情绪,笑容已是十分勉强。手垂在身侧,狠狠地攥出来几节突兀的指骨。
灵台道长在圈子里名声实在太大,他一开口,没有人敢不忌惮。
刘制片知道是自己这张嘴引了争端,赶忙道:“道长你看这,这,这一卦可有解法?”
灵台道长捋着个胡子继续拽,噘着嘴摇了摇头,“不敬信天道,实为大过,解无可解!”
封元青的嘴唇抿得更紧,眉宇间隐有压抑的怒气。
符子缙正欲开口替封元青解围,却有一道清亮的女声抢在了他的前面:“你这老道士,心眼比针鼻儿还小。人家小封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这么依依不饶的。就你这种心气儿的人能卜出天道,天道都要气死了。”
竟是沈衣在替封元青说话。
“谁看不出你是故意说这种话来膈应小封?人家孩子就算是到台里给我打下手,也沦落不到什么‘漂泊不成’,你少给我张嘴就放屁!”
灵台道长气得山羊须一抖一抖,瞪眼道:“你!你!你怎么敢!”
“灵台道长,你整天标榜自己能卜出天道,那我想问问你师承何处?正一的还是全真的?皈依证在哪?教职人员证在哪?传度证拿出来看看?哦哦,都没有啊,小心我去道教协会举报你非法传道。”
身旁的人也赶紧拽她,生怕她得罪了神通广大的灵台道长。
不过沈衣显然也是不信这一套的,她直接从椅背上拿起外套和挎包,站起来道:“今天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跟老朋友们聚也聚了,我还要回去赶稿子,就不奉陪了。”
“大家路远的也赶紧收拾收拾回吧,太晚了不好找人接。”
符子缙和封元青全程一言未发,听着沈衣这干脆利落的一通怼,目瞪口呆:女王行为!
这么一闹腾,大家也的确都没了兴致,纷纷托辞有事,酒局差不多到这时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