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慢的沉了下去。
胡一天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乔欣跟在他身边，小声问：
“小胡总你的伤……？”
胡一天把纱布拆了下来，头发里还隐隐有些血迹，只是藏在黑色的发丝里看不分明，胡一天摇了摇头：
“这种场合，不适合。”
他腿还有点不利索，但是下了车就伸直了腿像往常一样大步走着，乔欣看他脸色不太好，知道这样疼的厉害，却也知道不是她该管的事。
鼠灰色的西装里穿着黑色的衬衫，甚至把他有些苍白的脸色都掩盖了住，胡一天面无表情的往前走着，张彬彬正在公司门口等着，看到他俩带着人来，马上展露了笑颜：
“等你很久了，小胡总，快往里面请。”
张云龙看着眼前的电脑，翻着手上的ppt，仔细的讲解着，他知道自己该看一下来人的反应好调整自己阐述的内容，但是他不敢抬头，不敢去再一次碰触那双眼睛。
胡一天坐在对面正直直的看着他，眼睛一动不动，那目光烧灼着他，几乎想让他落荒而逃。
但是他必须坚持，那怕说上几句话才敢喘一口气，他必须要坚持。
乔欣认真的听着记着笔记，她几乎可以马上评估出这是一个值得的项目，她看了一眼胡一天的表情，小胡总只是盯着对面讲解的人，没有一丝情绪的流动，倒是同来的几个主管表示出了兴趣，提了一些问题，张云龙磕磕巴巴的回答着，似乎有点没自信，这让乔欣皱起了眉头，她觉得张云龙表现不该如此糟糕。
那天她来参观的时候明明表现的很好。
主管们稍微有些失望，张彬彬也察觉到了张云龙的状态有点不对，他急忙说：
“各位先休息一下，我这边安排了午餐，晚点我们一起去参观下我们现在的生产线和产品，保证不会让诸位失望。”
乔欣看了一眼表，确实到了吃饭的时间，也就笑着答应，张彬彬急忙张罗着人去餐厅，大家纷纷起身被引导出了门。
只有胡一天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乔欣小声问他：
“小胡总，身体还好吗？”
胡一天还在看着对面的人，和她说：
“没事，你先去安排一下，我马上来。”
那边人已经走出了餐厅，乔欣只能跟着出去，偌大的会议室人渐渐变少，最后只留下了坐在原地无法动弹的张云龙和胡一天。
张云龙闭上眼睛低下头开始深深的吸气，想要在这坚固如铁的空气中找回一点氧气，手握着鼠标微微抖着，那鼠标上几乎被捏出了指印。
他知道，胡一天还在看着他，一直看着他。
48
张云龙不敢抬头，把头低低的埋在屏幕之后，双眼紧盯着电脑，他抿着嘴，听着会议室的声音，万籁俱寂下他知道此时此刻只有他和胡一天，对面那人只是坐着，似乎没有动的打算。
张云龙手指上都出着汗，他用右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左手，他张了张嘴，嗓子里没有声音能出来，他深吸一口气，从嗓子深处挤出了声音：
“条件。”
胡一天听到这两个字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动了动眉毛，慢慢的皱了起来，张云龙听到对面毫无反应，手指握的更紧，再一次的说了一遍：
“说你的条件。”
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呼吸，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了心口三寸之上，重重的往下坠着，胡一天坐直了身子，只看到张云龙整个人都隐在了电脑屏幕之后，忍不住说：
“我没想和你谈条件……”
“可是我想！”
张云龙突然提高了声调，手指甲嵌入了肉里，他突然觉得无法控制情绪，那种惧怕，不甘和愤怒全部混在了一起，大拇指互相压着，指尖发红，骨节苍白，顺着血管往上涌着，最后在口唇处喷薄而出：
“要怎么样你才能继续这个项目？我离开嘉行吗？”
说出口的语气愤怒夹杂着委屈。胡一天没有说话，他只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那人站起身来看着他，很久才用一个他从未听过的语气喊着：
“我们能不能不谈这个……”
“说你的条件！我现在只想和你谈条件！”
张云龙的手锤在了键盘上，文档上出现了一串乱七八糟的字符，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他不知道他能听到什么，他也想不到对方会说什么，但是他做好了一切接受的准备。
胡一天没说话，站了一会全身疼的厉害，他慢慢的坐下，深深的吸着气，头上的伤口牵扯着整个头都在疼，脑子里甚至有着一点嗡鸣声，张云龙却还在追问他：
“你到底想要什么？”
胡一天闭了闭眼睛，头靠在椅子上，他失去了思考的力气，无奈的说：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张云龙猛的抬起头，看着对面的胡一天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面无表情似乎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他心突然凉了。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答案，但是他又觉得不可能，七年了，已经过去七年了，他并不觉得胡一天能对他有什么感情，自己无非是他青春期的玩具，满足了他对性的一切好奇和探索，对于胡一天这样的人，要什么人会没有？
何况自己这样一个畸形的人？
他以为他自己听错了，但是他不敢确认，眼睛慢慢垂下来，看着电脑发呆，那上面乱七八糟的符号渐渐有了重影，他想了很久很久……终于咬着牙说：
“好。”
胡一天迷糊中听到了一声好字，他心突了一下，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乔欣和张彬彬走了进来看着他俩：
“你俩聊啥呢？快过去吧，菜都上了，要凉了。”
张云龙慌乱的收着电脑，在脸上挤出了笑容：
“马上马上。”
胡一天睁开了眼睛，动了动眼球，看了一眼张云龙，又看了一眼乔欣：
“下午你们继续开会，我先回去。”
乔欣看他脸色苍白，知道是大概有点撑不住了，急忙说：
“好的，胡总，我现在安排车。”
49
胡一天在医院醒来的时候，乔欣守在床边，看他睁眼急忙说：
“小胡总感觉如何了？”
胡一天摇了摇头，慢慢坐起身来，乔欣把药给他递了过来，嘱咐道：
“医生说你这几天不要激动，要好好休养。”
水还是温的，乔欣实在是个优秀的秘书，胡一天慢慢把药吞了下去，问她：
“嘉行那事怎么样？”
“主管们评估下来都觉得这个投资不错，甚至想要加深合作，借机进入集成市场。”
胡一天没说话，慢慢的吞着那水，乔欣犹豫了一下说：
“对了，嘉行的那个张云龙问过我您的电话，我没给，您看？”
胡一天这才慢慢回忆起那天对话的内容，他嘴停留在了被子的玻璃沿边，用唇抿了抿那杯子，杯子已经被水浸的温暖。
他想去解释，告诉他自己不是这样想的，他希望他过的好，他希望他的梦想能得到实现，他不是因为他去做这个项目，投资是因为他们真的值得，却又有点舍不得，私心在疯狂的叫嚣。
那个人和他说，好。
如果拒绝了是不是他又要逃，他甚至问是不是要他离开嘉行，他又想要逃离自己的身边，逃去一个自己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就这样一别永诀。
他卑鄙的想要接受这份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