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痛难耐,忽然紧紧抱住她。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你,害你无法坦然面对”
董屏疏离的推开他,脸上带着生分的微笑。
“别说了,这是各人的命。”
回乡的路上,董屏一直紧紧扯住裙摆,紧张兴奋的情绪明显的露在脸上。
这一刻她才更正体会什么是“近乡情怯”
车子后座堆放着满满的玩具衣物以及各式珍贵的补品药材。玩具是要给弟弟的,而补品是要让母亲吃的。因为自从母亲眼茫以来一直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肯定连她寄回家的钱也舍不得花。在台北听到一些偏方,据说对母亲的眼茫有很大的疗效,因此在回家前,她到处去采购一些家里用的上的东西,包括用不上、想的到的都买了。
于庭凯开着车,心情一直是沉郁的。
过了今天,两人再也不会有交集。她不想再看见他,他心里清楚。毕竟对一个当初心怀不轨陷害她的人,她的包容原谅已经很够了。
车子停在三合院前,董屏望着满地仍是晒着咸鱼,心里既喜悦又酸楚。喜悦的是,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景物和味道;酸楚的是,即使她在台北赚了那么多钱,母亲仍旧不放弃这些微薄的收入来源。
董喜男当先跑了出来,扑上前抱住她。
“阿姐、阿姐,你回来了!”
董屏笑容里泛着泪,看着他刻意换上的崭新衣裤,心里澎湃又激动。
“阿男,阿姐不在家的时候你乖不乖呀?”
“很乖!”董喜男抱着她猛亲猛蹭。“我都有帮阿母晒咸鱼喔,而且我已经上幼稚园了,我会ㄅㄆㄇ”
董屏滑下泪来,紧紧将他抱在怀中。
“阿姐好想你”“我也好想好想阿姐”
于庭凯捧着大包小包的玩具,远远的望着两人。
“阿姐有给你买玩具喔。”
“真的?”董喜男抬起头,看见于庭凯。“于哥哥!”开心的跑上前扑抱住他。“于哥哥你真的来了!”
于庭凯微笑地将玩具放在一旁,将他高高举抱而起。
“你长高、也长壮了。”
“当然呀,”董喜男笑眯了眼,兴奋地道:“现在我们不用每天吃咸鱼了,有好多好多没吃过的菜哟!阿母说这些都要感谢于哥哥,你是我们的大恩人!”
于庭凯一怔,缓缓的将他放在地上。
没发觉他的呆怔,董喜男喜孜孜地说:“于哥哥,你是不是想当我的姐夫,所以才对我们那么好?你爱阿姐喔?男生爱女生喔”
于庭凯微微一笑,轻轻抚着他的头。
“傻小孩”低低地说:“也只有你知道吧”
林素兰摸索着走出来,脸上带着热切的欣悦,颤抖道:“阿妹、阿妹!”
“阿母——”泪水再也止不住,董屏激动不已,奔上前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脸庞埋在她肩上放声大哭。“阿母,我回来了”
所有的委屈在见到亲人时一古脑的涌了上来,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哭的凄凄惨惨。阔别半年多,母亲削瘦的脸庞变温润了,包容的胸膛也更温暖了。
“让阿母看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林素兰摸索着她的脸颊,泪水滑落在苍老喜悦的脸上。
“阿母”董屏冰凉的雪颊贴着她的手心,泪水里带着笑容,撒娇的摩擦着。
林素兰认真的抚摸着,茫茫的双眼凑近,皱眉道:
“怎么上台北瘦这么多!你过的不好吗!是不是只顾着赚钱,没有好好照顾身体,”她叨叨念着。“你这样不行,把钱都寄回来,自己舍不得用。家里花不了这么多,你应该先照顾好自己身体才是回来让阿母好好帮你补一补;如果台北的生活太苦,不要待了,你寄回来这些钱阿母都有存起来,可以用好久了。”
董屏心里一酸“哇”一声又大哭起来。
“怎么一直哭?”林素兰手忙脚乱的帮她拭泪,自己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于庭凯缓缓走上前,悄悄执起董屏的手掌轻轻握着。
只有他明白她心里的酸苦,也只有他明白她说不出口的委屈。半年多前,她还是这里一个纯真的乡下女孩,纵然为生活有着困扰,但至少没有历尽沧桑的无奈。是他害惨了她。
“干于先生”林素兰惊喜不已,颤抖地握住他的手。“你也来了!太好了、太好了阿妹在台北有你照顾,真的谢谢你我不知道要怎么感激你”于庭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别!别这么说,阿妹她”
董屏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要他注意自己的言辞。
于庭凯垂下头,自责心痛的情绪在心里翻搅不已。
“你们开这么久的车也累了,来来,别净顾着在外面说话,进来歇着”林素兰分别拉住两人的手往里面移动,欢欣喜悦地说:“我煮了好多的菜,快进来!快进来!”
“耶!”董喜男雀跃不已,抱着车上拿下的大包小包,笨重却又愉快的追了上去。
餐桌上满满一桌的菜肴,看董喜男贪婪地大快朵颐的模样,董屏也猜得出家里平时舍不得买这些好菜。虽然自己寄了不少钱回来,其实母亲仍旧那么节俭。这一整桌的山珍海味是为他们两人准备的,母亲期待相聚的心情明显的表现在这一桌子菜肴上面。想必她一大早就起来忙吧?
董屏微笑地拿掉黏在董喜男脸上的饭粒。
“吃慢点,小心噎着。”
董喜男傻笑着,忙碌的小手用力扒饭,还没咽下去又忙不迭的扫食桌上其它菜肴,嘴里吃着,还一边要说话。
“幼稚园里的小朋友都说我的新书包很漂亮,我说是阿姐从台北寄回来的,他们好羡慕,也希望有我这种皮卡丘的书包;第五代的怪兽对打机只有我一个人有,他们每个人都要跟我借,可是养的都没我好,很快就被我打死了;我会ㄅㄆㄇㄈ,还会从一数到一百,老师说我进步很快,说我可以学加法了。其实我早就练习很多次了,阿姐买的练习簿我都写完了”
董屏微笑地听他滔滔不绝的说着,不时替他清去脸上的食物残渣。
林素兰平时不准儿子在餐桌上边吃边说的,怕会消化不良。但今天是特别的,因为她自己也掩不住兴奋的情绪,觅着董喜男说话的空档,跟着也滔滔不绝的叙述这半年来的事。
“隔壁的旺来婶说你很有出息,要她女儿毕业后也上台北找头路,看看能不能像你一样赚很多钱;每次我上菜市场都会买几斤猪肉还是几样青菜送他们,谢谢他们以前送我们那么多鱼。你都不知道现在青菜比鱼贵,他们都舍不得买,说还好有我送他们吃,要不然她婆婆一直念,说吃鱼吃怕了;怡君她妈妈一直问你在哪里工作,怎么她家怡君赚两、三万,你赚那么多钱。我说我们阿妹比较有本事,读书的时候也比他们怡君聪明,所以比较会赚钱;村长伯说你很有出息,要叫他儿子给你相亲,我想他儿子人呆呆的不好,所以没有答应。我在想于先生比较好啦,又‘古意’又善良,帮我们这么多忙,如果于先生不嫌弃,那是最好啦”
面对母亲的兴奋,董屏却显得有些勉强和心虚。虽然总是笑着应答,但心里却总是不安。
相较他们一家三口的热络,于庭凯便过于沉默了。
他食不知味的吃着饭,经常陷入沉思中。偶尔会抬起一双忧郁的眼,定定地看着董屏。
对于他们母子俩的问话,他总是心不在焉。幸好处于兴奋状态的两人也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兀自滔滔不绝、兴高采烈地说着。
“啊,对了!”林素兰像是想到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