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
我瞪了春来一眼,他不好意思0着后脑勺道歉:“对不住啊姑娘!我……奴才在码头都是抢活g,一听雇主吩咐手就b脑子快!”
我看向阖上的门抿紧唇,犹豫了半晌还是没说什么。
等莲青找到合适的地方安置他就好了。
次日天气晴好,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终于停了,暖融融的yan光洒在身上,赶走了连日来y冷的气息。就连院子里的雪都泛起了莹光,晶莹透亮似玉一般的质地。
我起个大早,靠在窗台上修剪红梅枝,思索该怎么不费一兵一卒地让薛葳掉进我的陷阱里。
院墙上的厚雪忽然哗啦啦掉落一地,一大把红梅断枝从墙外笨拙地扔进来。
不用猜也知道是乞丐g的。
定是瞧见莲青早晨去给我摘梅花,才弄来讨我欢心的。
我只当没看见,任由它堆在墙角。
不过那苍茫雪堆里点点赤红的点缀竟出奇地好看。
七年前,我母亲去世那一年,我难过得寝食不安,宗越弄来一枝梅花赠与我。他说,各花入各眼,只有凌寒独自开的花更有资格被我这样的人欣赏。
我还问他,我这样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只是抿嘴笑笑,并不回答。
我那时不知道他的处境,只觉得他说这话太凉薄,不是只有冬季的花才t现生命的价值,夏天的菡萏也是要经过炙烤才盛放的。
不过我现在越来越欣赏他处变不惊的态度,也许当年他想告诉我,无论身处何种环境,身心归一才会破茧成蝶。
春来这时已经备好马车,我要再去一趟沧山祭拜母亲。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葬在那,肯定会想我的。
我出门时,果然瞧见倒在地上的乞丐,他身上裹着厚厚的雪,蜷缩在石阶角落。
我绕开他迈过去,但是跟在后边的莲青吓了一大跳,惊讶地说不出话。
“他他他si了?”
春来忙着套马缰,眼皮不抬地回道:“没si,不过快si了。”
“……”莲青瞪着他,“那你还不拖到边上去,万一si在门口多晦气!”
春来停下动作,垂目看了眼地上的男人,还是有些不忍。
我看出他的为难,也深知底层来的泥人,运气好点的能进大户人家当个奴才,运气稍差的卖去当苦力,食不果腹,连头牲口都不如。
这年头,能帮一把别人也算给自己将来积福吧!
他犹豫地看着我。
莲青可不答应院里再多个陌生人,鼓起腮帮子三两步冲过去,踮起脚尖恨铁不成钢地猛戳春来的额头:“说你是根木头都抬举你了!昨儿姑娘怎么吩咐的都忘了?这乞儿根本不适合留在薛府,那会害了他!”
“你怎么这般无情,他现在都要si了!”春来也是一根筋,语气重了些。
莲青一听,火气蹭蹭冒:“我要无情你怎么进薛府来的!”
小丫头被他气的不轻,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砰地一声关上门。
春来有些发愣,过一会门又打开了,莲青出来气呼呼地瞪他一眼,尴尬地过来扶我上马车:“差点忘了办正事……”
春来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只好不再多管闲事,默默地套马缰。
看得出他真的很想帮这乞丐。
我裹着浅灰se的斗篷利落地登上马车,嘱咐春来:“他若不愿去我们安排的住处就不必管他了,人自有天命。以后你若遇见他,想扶他一把,我也不会说什么。”
乞丐这时动了动,艰难抬起头看着我们离开,然后踉跄着爬起身,亦步亦趋地跟在马车后面。
因彻夜的雪还未清理g净,地上有些sh滑,春来驾车不紧不慢,所以也由着乞丐跟在后面。
直到出了城门才彻底看不见他的身影。
春来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但我听的格外清晰。
“春来,晚些你带乞儿去沧山司星殿安顿,让他去守我母亲的灵位。”
“奴才就知道姑娘是个心软的人!”
春来激动了好一会,眉头瞬间又垮下来:“若他还是不愿去呢?”
我默了半晌没开口,等马车走了近一刻钟才又接着道:“那就任他自生自灭吧!”
一厢情愿帮人只会害了自己。
春来这次没再求情,也没有过多苦恼。
我们三人一路从辰时走到午时一刻才赶到司星殿,守殿的老道长听说我又来了,赶紧出门相迎。
当年若非我母亲屡次扶助司星殿,只怕这道观早被荒弃无人问津。
无砚真人见到我时,眼里浓重的无奈。
他捻指算了下时辰,抚着白须沉沉叹息。
“看来,等不到一年就已经开始了……”
“可是真人年初来信说的浩劫?”
无砚真人并未回话,而是望向山脚下那抹黑se的身影缓慢行进。
他发现乞丐极其顽强地循着我的步迹找来,却只当没看见,笑着避开了那个话题:“二姑娘舟车劳顿半日,贫道着人带姑娘歇息片刻再做法事,您母亲会谅解的。”
“有劳真人了。”
我已有半年没来,司星殿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泥塑的天师皆渡上了金身,殿外也多了些香火。
无砚真人察觉我的疑惑,笑着解释:“上月有位门客捐了不少香火钱,羽士们就先给祖师渡上了金身。”
“那位门客倒是虔诚。”
我并不想过问太多细节,无砚真人却道:“说起来那位门客与你颇有渊源,今后若相见,二姑娘遵循本心即可,天道自有好轮回。”
“多谢真人提醒。”
不知为何,他这话让我想起刚回来不久的宗越,可他是无信仰的人。
“时候不早了,姑娘去歇息片刻,贫道已差人准备好开坛事宜……”
“我就不歇了,早点为母亲祈福,她便能多安生一刻。”
“姑娘的一片孝心定会感动上苍,吾也祝愿姑娘一生顺遂!”
法坛开设在乾坤殿,十数个小道童有序地列位护持,无砚真人亲自做法超度我母亲。
就在问灵阶段时,烛火猛跳了几下后被一阵诡异地风刮灭。
我看着那盏冒着青烟的油灯心头一紧,莫非是母亲怪罪我没有帮衬荣安府?
望向无砚真人时,却见他仰天无尽地惋惜:“看来天意如此!薛二姑娘可知道‘置之si地而后生’?”
“自然。”我揪紧了帕子,“真人有何指示?”
无砚真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倘若你的恩人因你受尽磨难,需你与挚ai之间生si抉择一人,你当如何?”
“我……没有答案。”
我的确选不出来。
且不说这个问题与母亲有何关联,未来的事变化无数,真人又怎会全知道?
但无砚真人似是看到了结局一般,笃定道:“时机一到,你会做出选择的。”
这个问题直到撤坛我都没弄明白,只好带着满肚子疑问下山,却在司星殿外看见那乞儿蜷缩在路边的红衫树下,两只脚趿着破烂的布鞋冻得乌紫,脚板被磨穿,k管都粘上了血w。
没想到这乞丐竟真的跟了一路,他究竟想做什么?
经过刚才的法事,我头绪有些混乱,没空理会他,带着莲青和春来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他扶着树晃悠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