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奔五的男人朝这边走来。他一身中山装,步伐之间却能看出他的身份,此人是有军职的。
他一边朝这边走一边哈哈大笑:「你可算是来了。下了死命令叫我不论如何今晚要来,我这把手头的事都推干净了,过来半天了也不见你的人。有什么事家里说也是一样的,非得来凑什么热闹。」说着话,人就到了跟前,顺手把白雪梅脱下来的外套就接了过去,给了边上的侍者。
如今已经是十月了,夜里微微有些凉意。
林雨桐不由的就打量了这人一眼,眼神带着几分锐利和挑剔。这人一楞,就朝林雨桐看来,然后马上就伸手过来:「是林副站长吧!幸会幸会!我就说嘛,雪梅这么大动干戈的做什么,非要叫我来,原来是你们。」
林雨桐跟他握了一下手,这位又热情的跟四爷握手:「金副站长我也知道,都是英雄呐。来来来……过来坐,咱们坐下好好聊聊!」
白雪梅脸上透着粉红色,拉着林雨桐,「别这么看我。老严对我还不错。」
这个人到了跟前,四爷和林雨桐就都知道是谁了,也还真就算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吧。一方诸侯这位是当的起的。国党内元老级的人物了,人前人后说起蒋,那也都是老蒋老蒋的叫。曾在黄pu做过校务主任,b伐的时候已经是军长了。但怎么也没想到,白雪梅跟了他!
「他老家有老婆,不过连面都见过就出来了闹命了,早几年前也死了。这些年他在外面也没成过家,倒是有过几段感情,不过打仗之后分分合合的,也就那样了。你也知道他的年纪,像是他这种年纪的,稳当了。不会再想着在外面乱来,反而有点时间就愿意回家。对我呢……基本是有求必应。我这种情况,能跟他结伴走一程,也不错。」白雪梅说着就看林雨桐,「你说呢?」
林雨桐拍拍她,「只要他对你好,那就好。」
两人嘀嘀咕咕的,就坐到了位置上。老严还开玩笑:「你们姐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不会是又说我坏话呢吧。」
林雨桐从侍者手里端了酒:「雪梅是个苦命人,能遇上您这样的人是她的福气,所以,珍惜她,爱护她,要是敢对不起她……你会知道妖狐的名头不是白来的。」
老严爽朗大笑,端起酒爽气的就喝了:「好!我一直以为,只有男人之间才有这样的情分,现在看,倒是我狭隘了。这心贴心肉贴肉,血里火里拼出来的情分这不分男人女人,都一样。为你们这情分,得干一杯。」说着话,又端了一杯酒,跟四爷碰了一下。
一认识,彼此有共同的话题,林雨桐和白雪梅又不是不懂外面事的女人,四个人一起,倒是能说到一起去。
老严说话也直接:「我的态度是和,建立联合政府,人家润zhi就说的很好。可老蒋啊,我跟他打交道的时间长了,以我对他老蒋的瞭解,他是不肯退让的。国人来调停能怎么样,改变不了这个结局。脑子清醒的人都知道,不能搞清一色,不能搞对对胡。可他蒋某人,未必听的进去。」说着,就问四爷:「我是早就听说过你的,后勤总部好几个老朋友那是对你夸了又夸,说得你汝清一人,能抵得上百人。怎么样,调回来了,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们这一行,那是许进不许出的。」四爷就道,「有什么想法也不行啊!」
「他姓戴的,还是讲封建社会那一套忠义嘛,江湖气太浓。」老严一副很看不上眼的样子,摆摆手:「你要是想调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姓戴的喜欢给别人的身边放钉子,这个我是知道的嘛。」
林雨桐就看白雪梅,白雪梅苦笑,「老闆知道我跟老严在一起之后,召见过我。」
那老严可不容易,手底下一个集团军,竟然就那么敢把白雪梅留在身边。老严倒是豁达的很:「不是雪梅,也会是别人。他愿意放,我愿意收,省的他给我下其他绊子。」
白雪梅就低声道:「被老闆送到国留学的那位翟女士如今也三十多了,她不就是留给胡z南的……」
这个林雨桐知道,翟原先是戴的情妇,只是被胡看中。为了笼络胡,戴将翟送出去留学,一定要把翟打造成胡喜欢的那种像那位宋夫人似的女性。
翟也算是早年军统培养出来的高级特工人员了。
戴老闆如今也是把白雪梅这么用的,但翟对胡,白雪梅对老严,夫妻做久的,处的时间长了,心是朝着谁的,这就不好说了。
这可不算是一愉快的话题,老严好像也怕白雪梅不高兴,就哈哈一笑转移话题,问起了四爷:「若是内战,你觉得哪方的胜算大?」
初期自然是国党胜算大,但是越打就越是不容易了。
工党看起来难,但蒋未必就不难。工党能把所以的力量集中到军事上,但是蒋不行!他有很多事要做,如今要做清查汉奸,遣送rb侨客,搬迁政府,还要将工业往沿海迁移,党内又存在种种势力掣肘,这些因素综合起来,「……只会越打越吃力。每占领一个城市,便得留下驻防的兵力,长期以往,兵力越来越分散,不能集中优势兵力,胜算在哪里?」
这话叫老严沉默不语,良久才跟四爷碰了一下:「姓戴的不放人,要是放人,我就要你去我的参谋部。他娘的个个都是乐观的,都是老的武器好,土8路怎么怎么不好……却没一个人敢这么直接的把这可能的事摆在我面前过。你这样的,窝在菊n统可惜了。」他说着就道:「你不是要查逆产吗?查那个干什么,说到底,查的不过是贪污罢了。最大的贪污在哪里?在军部的后勤部门,我有老关係在后勤部,回头就叫人将你要过去,你们老闆肯定乐意的。」说着,就问四爷,「你这样的人才,你们老闆没道理不用呀?」
「我刚才的话就有为工党张目的嫌疑。」四爷半开玩笑的这么说。
「扯他娘的蛋。」老严冷哼道:「要是工党把工作都做到我身边了,那还打个屁啊,求个缴枪不杀去qiu。」
慢慢的,两人说的投契了。林雨桐和白雪梅就不关注了,白雪梅拉了林雨桐起身,去另一边拿吃的,顺便说点私房话。
拿了点水果,林雨桐就问白雪梅:「老师知道你的事吗?」
「老闆不会瞒着的。」白雪梅低声道,「但老师从来没有打电话问过这件事。想来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学生走了这条路……但是,我不知道你理解不理解,打从一綫退下来,我就适应不了了。打打杀杀的,辛苦危险,但也刺激,有成就感。过那种的日子的时候,我觉得想要踏实下来,只要平平安安就好。可真等着一天来了,整天坐在会议室,穿的体体面面的,开一些茶话会,座谈会,晚上出席各种的酒会舞会来回的应酬,白天灌茶水,晚上灌酒水。出门有司机,回家有保姆。可晚上躺在床上,那种空虚……说不上来。每天最有的意义的时候不是吃饭喝水,而是将qiang掏出来擦拭了再擦拭,然后蒙着眼睛,拆了装装了再拆。每次路上,碰见车就看人家的车牌号,然后想想这是谁的车,这个方向是去哪边的。或者是看见谁,就想想他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他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上次见到他老婆的时候,他老婆穿的什么衣服,用的什么牌子的香水从而推断此人的收入多少,品位如何。想想她老婆对谁家的女眷傲然,对谁家的女眷巴结,依次来推断此人最近有跟谁靠近的驱使。不想想这些,我就怕哪一天用到的时候,我的手艺生了。练成咱们这样不容易,废了可惜了。」白雪梅靠在一边的墻角,脸上露出几分林雨桐从来没见过的怅然:「我感觉我就像退下来的武器,放在仓库里落灰,而后等人再想起来的时候,早已经看不出当年的模样了。突然之间,没有了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