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故国神游(67)三合一
故国神游(67)
弘旺是看见钱盛带着栋喜朝后面去,才摸过来的。
差事不差事的这个还不算是太要紧,主要吧,在书院这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他在商院,做生意那一套,他觉得他会,但是他不年轻了呀。接受新事物可没有年轻人那么快。现在学的东西以前压根就没听过的。说实话,他是学的真挺吃力的。这把年纪了,脑子不够用了,记性也不好了,幸好考试的时候死记硬背的东西少,只要理解正确也都给分的,要不然他估计次次都得不过线。这得亏生在皇家,打小受到的教育底子在那裏摆着呢,见识自然也比一般人多些,这些都是那些寒门上来的人比不了得。要不是这些给他一点底气和基础,他还真有可能次次都考个倒数的。当然了,除了学的不好之外,其他的还是很舒服的。
免费吃住,月月都用补贴拿回家。自家儿子的俸禄更高,早就在外城置办了院子和铺子。这些东西租出去,家裏的开销是足够的。自家儿子手裏那几个钱,听说最近又想去关外买庄子。这孩子现在的消息灵通,想来是不是关外有什么新的动向。
他想的挺好的,也想去关外。儿子留在京城就行的。他把老婆小妾一带,过去好歹在那边生活过,其实还是能适应的。今儿来他就是想听听信儿。
但他四伯留他吃了点心,喝了两杯茶,就直接撵人了:「后儿就是月考了,你能过?」言下之意,回去看书去。
弘旺比较懵:「四伯,不是听说现在有实习那一说吗?最近大家可都听到这个信儿了。」
因为之前说的在书院的学习时间不到,但眼看这路政署要起来了。那当初说的那一套还算数吗?很多人这么想的,想着当初说的那么严格,现在还不是说放手就放手。结果后来听说,还有实习那么一码事。每个人都得实习,实习期间的实际操作也算是考核的标准。若是在书院考的好,但是实际操作不行,也一样不能合格。
这一说,学生们不在这事上质疑了,但却开始忧心将来的实习岗。据说这个实习跟之后的任职有直接的关係,这牵扯到大家的前途,一时间,私下也是议论挺多的。
他这不,一看到连栋喜都有安排了,他这个被大家知道的——晚辈里最被四伯喜欢的侄子难道不该被安排?
四爷抬眼看他:「你想当差了?」
是啊!再是舒适,也没有出去自由来的得人心呀!他被关过,所以心裏对这种被变相关起来的境况微微有些抵触。
于是,他就带着祈求的眼神看他四伯,「侄儿现在真是脑子快跟不上了。只要能出来当差,您让去哪裏就去哪裏,您让干什么活儿就干什么活儿……哪怕跟之前一样,去守大门去,侄儿也愿意。」说的信誓旦旦的,恨不能赌咒发誓。
四爷看他眼巴巴的,就状似随意的道:「洋人的事务,你去管吧。以后跟洋人打交道的时候越来越多,总得有人去管。」
弘旺比较懵,「我去理藩院吗?」
「不!」四爷用你小子是不是傻的表情看他,「你去广州,现在只有那边一个口岸,那就现在广州设立一个洋务处。」
这是要把洋务从理藩院分离的意思吧。所以,四伯叫自己出去是为了霍开一条口子的。
弘旺还比较高兴,广州繁华,贸易往来频繁,关外怎么可能与之相比?
刚高兴完,就又觉得不对。赶紧追问了一句,「洋务处都管哪些呀?」跟理藩院肯定有衝突的地方呀。像是人家路政署,虽说以前归工部,但是因着这玩意太烧钱了,工部恨不能一把推出去,没人要,烫手的山芋。路政署是那种遇到问题能自己解决的自己解决,在银钱上捉襟见肘的,但是自由度上很高啊。自己这边怕是不容易。为啥呢?因为瘦田无人耕,肥田大家可都盯着呢。广州那地方谁不知道啊,肥缺中的肥缺。洋人事务又是肥肉最厚的部分。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呢?理藩院要是舍得这块肥肉才怪。自己遇事人家未必帮忙,自己在那边要是肥了,那理藩院也不能干啊!所以,这压根就不是什么好差事。夹缝裏行事,考验技术的很。
四伯您是把侄儿架在火上烤呢!您这不厚道呀!
他四伯似笑非笑的道:「之前跟你提过,皇家银行的事你还记得?」
记得!
「让肃英额去做。」四爷看他,「明白把你放在广州的意思了吗?」
弘旺一脸迷茫:「……」我应该明白吗?
四爷轻笑一声:「你要是实在想不明白,朕换个人去广州?」
弘旺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那不用!您叫侄儿干的事那侄儿肯定好好干呀!想的明白得去,想不明白也不耽搁侄儿为四伯您效劳呀。您看您把侄儿想成什么人了……您放心,只要您去,侄儿立马就能动身,咱就这么说定了,不能改了。」说着就起身,脚下利索的朝院子外面去,「不早了,您歇着。」
然后利索的跑出去了。跑出去连着琢磨了好些日子,也没发现自己去广州跟儿子要去皇家银行有什么必然的联繫。他很怀疑自己是被自家四伯给忽悠了。
路政署的事朝廷正在酝酿,主要是对这个路政署的级别产生了争执。有些人说这是大事,至少得是个二品的衙门。可有些人却道,顶多也就四品。因此上,各种声音争执不休,有点难产的劲儿。
倒是银行和商行,因为只打着皇家的招牌,因此真的没有掣肘的。干隆一表态,人员一调拨,基本就齐活了。再给两个办公的地点,行了!去办差吧。
此时,大家才知道肃英额和栋喜被委以重任了。
肃英额这个大家还能理解,毕竟在书院这么长时间,对此人多少还有些了解。但是栋喜,哪裏冒出来的?有些人甚至不知道书院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什么?人家出身宗室?
别逗了好吗?
没人逗!真的。
很多人不知道栋喜有什么本事被看上了,还自行脑补,便提起了九爷:「那位商通南北西东,就没有他不做的营生。做生意嘛,别的不要紧,紧要的是路子。」觉得栋喜被看中是因为继承了九爷的商业遗产。
栋喜呵呵两声,糟老头子有个屁的遗产。
这话才落下,就有人求见,是弘政打发来的人,给了栋喜一个小黑匣子。
什么东西?
栋喜打开,裏面是几本已经泛黄,甚至因为潮湿虫蛀而破旧的不成样子的书册,打开看了,是阿玛留下的手札。他从头翻到尾,没有什么敏感的东西,完全是做生意管理下面这些管事的一些心得。有些记得很认真,有些记得很潦草。偶尔一天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嘲讽一下他四哥那个穷酸。然后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骂一下他八哥是个吞金兽,银山银海都填不满。而比较日常被提起的是他十弟。那手札册子了,或是边上写一句『得叫从南边给老十捎带一套傢具』,或是夹缝了记一句『万寿节备礼两份,一份分予吾十弟』。诸如此类三两页就能见一条。虽然他不知道为啥自家阿玛管了十叔送礼就罢了,甚至连过日子日常用的东西都得操心,但是吧,这么多银子,不管是被八伯索取的,还是主动贴补给十叔了,这都不难看出,自家阿玛其实才是他们这些兄弟们里难得的实诚人。
四伯对人好,可最起码有个是非对错。再是亲近的人,犯错了就不行。
可自己阿玛呢,对人好那就是好。管你前路是锦绣前程还是万丈深渊,不离不弃。十叔都能在那种情况下顺利脱身,活了个寿终正寝,为什么阿玛不行?
人啊,有时候太实诚了,就是罪过。
当年那个他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