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跟人族学了点东西,”曜影不羁地笑道,“当心有所求时,他们就会跳舞,求偶、祭天、祈福……都有对应的舞姿。”
林惊澜感觉自己挑了一下眉,“所以你学着他们跳舞?”
说话间,林惊澜的视野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他似乎在上下左右打量眼前人的动作,片刻后点评道:“你跳得确实好看,但是光跳舞太无聊了,看着没劲。”
曜影停下动作,沉思片刻后,变出了一大堆银闪闪的饰品,把它们挂满自己的全身。
“这样呢?”人身蛇尾的魔神笑着问他。
噗嗤!
林惊澜感觉自己的胸腔忽而震动,口中传出悦耳的笑声,“哈哈,像个琳琅满目的银树!”他顿了顿,声音温和地补充,“不过,我喜欢这样,好看又好听。”
泠泠月色中,林惊澜感觉自己依附的人寻了一块石头坐下,托着腮,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曜影在巨石上起舞。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曜影满身的银饰在月色中折射出闪耀的幽光,似涟漪,又似溪流。
这些银饰随着他的动作不断颤动,声音规律而有节奏,仿佛闲人随性创作的市井乐曲,音调轻松自在,令人听之忘忧。
林惊澜听得昏昏欲睡,有点想就此小憩一会。
睡意渐起时,林惊澜耳畔传来声音。
是曜影在问他:“在人族那边,生身者父母,共血肉者兄弟,异血肉但同悲喜者朋友……你知道,按照人族的说法,我们是什么吗?”
沉思片刻,林惊澜听见自己回答,语气有些不确定,“我们是兄弟?”
“不!”曜影从巨石上蜿蜒爬下,扭动着尾巴来到他面前。
半蛇魔神投下的影子高大纤长,将坐在地上的林惊澜整个笼罩。
“按照人族的说法,”曜影咬字清晰地纠正道,“我们是夫妻,是要拜天地、入洞房、生生世世恩爱、永远不离不弃的夫妻。”
如之前初见的场景一样,这位半蛇魔神脸上仍带着那种不羁的笑意,仿佛对待任何事情都漫不经心。
但此时此刻,曜影的蛇眸中却清晰地倒映出林惊澜的脸,仿佛他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
“夫——妻?”林惊澜一字一顿地喃喃道。
“是,”曜影不知从哪儿又变出一块超大的艳红头纱,眼神专注认真,“我们是夫妻,你是我生生世世的爱侣。”
头纱边缘随风鼓荡,翻滚如浪。
但在曜影纤长手指的拉扯下,红头纱一点点往下坠,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不容拒绝地将两个人兜头罩住。
视野笼罩上一层模糊的红。
隔着这层红,林惊澜的目光越过曜影的脸颊,看见了此时巨石的全貌。
那是座高大如山的双蛇雕塑。
下半部分还未雕琢完成,双蛇蛇尾融至一处,好似血肉的黏连,不能分割。
……
“痴月,我为你跳舞,你满足我心中所求好不好?”
“你要什么?”
“我要你……亲亲我。”
“好。”
“亲一辈子。”
“……”
魔神的寿命无限长,他们没有一辈子,只有永永远远,只有永生永世。
在模糊的回忆中,林惊澜竟然依稀听见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心声。
他自己在想:“亲一辈子,等于,永永远远地亲下去。”
……
林惊澜闭了闭眼睛,回忆瞬间中止,眼前变成一片空无一物的黑暗。
他睁开眼,发现秦曜已经跳完了一场舞,正从高台上跳下,想再次进入下方围布里更换衣服。
林惊澜瞧见跳跃时,秦曜的紫色衣角翻飞如云,其颜色与那名半蛇魔神的服饰渐渐重合。
不!林惊澜马上否决了这一猜测,把这一无端联想从脑海中移开。
世间有许多人爱穿紫色,一些异族之人也偏爱紫色,只是一种颜色,并不能说明什么。
秦曜很快换回常服,穿过人群为他让开的一条小路,走到林惊澜身边。
他自然没有说出什么奇怪的请求,只随手接住从旁边树上飘下来的一片花瓣,简单地说了一句:“这桃花开得好旺盛。”
林惊澜顺着花瓣飘落的方向往上看,闯入视野的是流云城中央这棵巨大的桃花树。
树冠茂密如云,绯色绵延如海,像一抹娇艳的华盖,恰好覆在了舞台的上方。时不时飘落的粉色桃花瓣,更为高台上的祈福舞蹈增添了几丝别样的韵味。
他们从寒山出来时,是冬末春初时节。
后来,他们又在流云城处理狂病事宜,花费了十余天。算算时日,春日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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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意外-新增
深夜,林惊澜如往常般端坐床上,静心打坐。
流云城中花香弥漫,那棵巨大的桃花树烂漫绽放,如一团绯色的月亮,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
甜到有些发腻的花香顺着窗户的缝隙,飘进清风门的客舍内。
林惊澜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表情冷若冰霜,但是身体里的火却燃烧得更加热烈,滚烫的热意从他骨髓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大春天终于到了。
而且,如今双生蛇魔中的两个都已苏醒,他们的身体与灵魂无时无刻不在呼唤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