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喜见
康氏的陪嫁嬷嬷从一起初心里就是明白的,纳妾这件事,与夫人怀孕是没有关系的,看将军对拢月居那位的宠爱劲儿,就知所谓怀孕不方便只是借口,俩人一早在外头就有了勾搭。
偏夫人不信!
更是迁怒到自己亲生女儿身上,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想起夫人吃药丸的情形,康嬷嬷就阵阵后怕,幸亏那丸子时日久了,失了药效!否则的话,万一走漏了风声,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要命的!
……
她知道康氏心底藏着的魔鬼,本来以为她只是一时魔怔了,但随着池老将军的意外身亡,那个可怕的念头就又蠢蠢欲动。
康嬷嬷服侍康氏多年,她能猜到康氏的心思,但这无论如何是不行的!
在肚子里还是块血肉时就不应该,何况现在已经是有手有脚会哭会笑活生生的小人儿?
这要是被人知晓,她们这一干贴身服侍的,没命是铁定的,关键还有夫人,谁家能容下这样的当家主母?
或许池家会看在三个哥儿的份上,瞒下此事,夫人暴毙是一定的,而且幽州康家还要因此被池家拿捏,不知要让出多少好处!
康家可不止夫人一个姑娘!
若传出康家姑娘妒忌丈夫纳妾,不惜杀死亲生女儿的事来,幽州康家满门的名声毁得不能再毁!
那时候,夫人就是罪魁祸首!万死不足惜啊!
康嬷嬷也不是石头缝蹦出来的,她是康家的家生子,娘老子还活着,兄弟姊妹七大姑八大姨一摊子亲戚都靠康府吃饭,她不能眼瞅着池夫人自己个往不归路上走,还要搭上康氏一门,所以,大小姐是不能死的,尤其不能死在夫人手里。
康嬷嬷阴奉阳违不赞成,又有意支使着下人乳娘盯得紧,而池荣勇那会儿已经五岁了,小孩子干不了别的,就是喜欢小妹妹,没事就去看妹妹,守在旁边半天不挪窝……
被母亲训了也不听,总之,就是稀罕小妹妹!
自己稀罕不说,还拉上小尾巴似的池荣厚,小哥俩天天吵着要看妹妹,有时干脆全天都呆在妹妹屋里,池荣勇就在荣娇襁褓前练马步,美名其曰要做给妹妹看。
小小年纪的池荣勇俨然成了妹妹的保护神,荣娇的吃穿用度,他每日都要过问,一开始,丫鬟婆子们还觉得好笑,逗趣似地一一向他汇报,等见他板着小脸,小大人似地教训不用心的下人,甚至连荣娇的乳娘,他也照训。
后来觉得太不尽心,硬是一声不响地自己买了个栾嬷嬷,签了卖身契带到府里给妹妹做乳娘,任原先的那个怎么哀求,他小眉头都不带皱的,干脆利索地将其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康氏对荣娇恨之入骨,开始也任由他瞎胡闹,反正那就是个小丧门星,真折腾没了,反倒正合她意。
等她意识到两个哥儿对荣娇太过着紧,护得象眼珠子似的时,再也不太好明目张胆地下手,只好打出严母的旗号,借以掩饰自己对荣娇的虐待。
甚至在儿子反问时,反复以性别为例,告诉两个当哥哥的,荣娇作为女孩子,将来要嫁人的,若是规矩学不好,是嫁不到好人家的,而且到了婆家也要被人笑话……
这些话,池荣厚开始是全信的,到最后是将信将疑。
池荣勇,则是完全不信,他已经启蒙,每日练武习文很是紧张,不论多忙,每天早晚必要来看妹妹一趟,中午若有空闲,也会抽空跑回来,对还没有启蒙进学的池荣厚更是耳提面命,让他看好妹妹。
就这样,有康嬷嬷的刻意,有小哥俩的用心,荣娇虽然吃了不少苦,再加之生来体弱,病歪歪的,却总算有惊无大险地一天天长大。
这些年,池荣勇从来没有放下心,他一直都知道母亲对荣娇有杀意,拢月居那位愈受宠,母亲对妹妹的恨意就愈深……
而父亲的心,一直是偏的,拢月居俨然成了府中府……
不过这些都不足为惧,再受宠也是个没儿子的姨娘而已!即便她生出了庶子,即便父亲再宠她,在这个府里,也轮不到她当家作主!
可惜母亲看不开,一股脑儿地全部迁怒到了荣娇身上……以为没了荣娇,这一切就会不同!愚不可及……
池荣勇将担忧埋在心底,小心翼翼地防范着,一刻也没有放松对妹妹的守护,荣娇身边、康氏正院里,他的眼线着实不少。
池荣勇懂得人心,他并不要求眼线们与康氏正面冲突,他只要她们在法,但力大拳沉,又四人配合什么损招阴招都使得出来,且下手毫无分寸。
相较而言,闻刀就要局促了些,既要顾忌着避开他们身上的要害之处,担心一时失手,要了对方的性命,又要躲避出其不意的诸如撩阴手之类的损招,虽不至于落败,想要速战速决拿下对方一时半会儿也办不到。
“……公子,快走吧,他们还有人……”
店小二借着抢扶桌子的间隙,趁那几人不注意,偷偷地极小声地悄悄向荣娇示警。
还有人?
荣娇可不想陷入小混混的群殴中,更不想惊动城卫军……
她向场内扫了一眼,闻刀与那四人你来我往打得激烈,场面僵持,短时间内双方都无法压制对方……
时间一长,不管是他们的帮手来了还是惊动官兵,都非荣娇所愿。
特别是那四个流氓,边打边嘴里骂骂咧咧地,将闻刀及荣娇祖宗八代都问候到……她虽不十分在意池家的祖宗,却也不愿听他们满嘴喷粪。
噫?
荣娇心中微微惊讶,视线中,场面如此混乱,那边那一桌主仆二人仍旧淡定地吃饭喝茶,仿佛在好整以瑕地旁观一场演得十分卖力的武打戏。
……一定不是寻常人!
念头微闪,眼下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就在这时,那低头喝茶主人模样的年轻人仿佛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抬起头,目光淡淡地投过来,迎上了荣娇的视线……平静淡然如古井深潭般深遂无波……
蓦然,他的眸光忽然染上了淡淡的笑意,刹那间如阳光投进了深潭,泛点耀眼的碎金,整张面孔也散发着绮丽眩目的光彩……
他抬抬手,举了举手里的茶碗,做了个请的示意……
白皙的骨节修长完美的手指轻捏在深蓝色的瓷碗上,漫不经心中透着高贵的倜傥之姿……
荣娇怔了怔,虽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的善意,于是扬起唇角,回应似的轻轻笑了笑,点点头。
好奇怪的人……
她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筷笼中的筷子,普通的木筷子,用得久了,泛着淡淡的光泽,扫了一眼场上,瞅准时机,扬手,指间用力一根根掷了出去,这次打的不是嘴巴,而是冲着腿上的曲泉膝关穴而去——
既然闻刀不能马上结束战局,就让她来帮忙,敲敲边鼓好了。
荣娇有心要帮忙,那四人又怎么能逃得过!
筷子射得又狠又重,准头极足,只听得耳边哎哟哎哟的惨叫声,闻刀借机干脆利索地卸胳膊卸腿。
不是真断了,严重地脱臼而已,这些人没了行动之力,不存在武力威胁,自然就消停了。
闻刀松了口气,转头刚想对荣娇说声幸不辱命,就听得远处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伴着粗声大气地吆喝声:“快点!老大们吹哨子了,是哪个不长眼的敢不给大哥面子?”、“带家伙了吧?给老子狠狠地打,打到老大出气为止!”、“快点,就在前面……”
嗯,还真有帮手喽罗来了?
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