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落款的人:阿七。
阿七?那个简七?
简兮脑子一片混乱,完全理不出头绪。陈晔告诉她简七死了,看起来这封信就是简七临死前写的,所以才会沾上这么多血。可信为何会在赵夫人手里,为何今日交给她?
“这个……不是我写的。”简兮把信叠好,放回桌上,然后双手紧握藏进袖口,“我没有身份造假,也没受人指使。夫人也在怀疑我吗?”
“不是怀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赵夫人有些失望,但也在预料之中,“信摆在眼前,你若真是她,肯定装不下去了。”
“装?”简兮欲哭无泪,“夫人今天叫我来,就为试我一试?”祭出一面照妖镜,逼她现原形?
赵夫人略一点头。她知道这样做很荒唐,人死不能复生,她又抱什么幻想呢。
简兮疑惑:“这封信为何会在夫人手里?”就算拿照妖镜,那也是丞相亲自来照她才对。
赵夫人说:“阿七去世后,丞相命人把她的东西都烧了。这封信原本也要烧,不知怎么到我夫君手里,后来他交给我保存,我也不敢烧,就把它一直放在书房抽屉里。如今夫君也走了,我想着这封信怎么也该物归原主。哎,只是可惜了。”
都烧了?怎么可能?简兮想起自己刚进丞相府时小环拿给她的那些衣服,明明是旧衣服,却平展如新,不知是何身份的人穿过。
她越想心里越发毛,胸口一阵恶寒。
衣服是李总管命人准备的,他可是丞相身边的老人了。
凡是见过简七的人,都把她当“借尸还魂”啊。
简兮心里酸疼,不禁问道:“阿七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一位容貌清丽、有勇有谋的奇女子。”赵夫人轻轻闭上眼。
简兮顿时了然。难怪赵云见面就刺她一枪,他不是除奸细,而是在试探她的武功。能被赵云夸有勇有谋,绝对是女中豪杰!
她苦笑一下说:“我不是什么奇女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厨子,真不知你们为何会把我和她弄混。”
“如果你真是阿七就好了,至少丞相他……”赵夫人叹口气,没有说下去。
简兮盯着石桌上的信,想到李总管在她出门前说的那句“去不去,丞相让你自己定”。莫不是所有知情人都在试她,想看她见到这封信的反应?
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朝赵夫人行了一礼,起身告辞:“这封信如此重要,怎可交到外人手里。天色已晚,民女告辞。”
回到丞相府,见有医工从诸葛亮房间里走出来。简兮忙问李总管发生何事,李总管说丞相外出时突然变天,回府的路上淋了雨,有点受寒,这会儿已经歇息了。
简兮煮了壶姜汤,提着汤盅走回院中。望着他紧闭的房门,她忽然生出一丝怯意,脚下止步不前了。
雨很大,简兮撑伞站在屋外,看着房檐上的雨水一滴一滴打落在台阶上,听着哗哗雨声。
可能是那封带血的书信太过悲伤,也可能是赵云的离世触动了她,不知不觉她竟然哭了起来。
很多人相信成功,是因为背后一直有希望支撑着,不管道路有多么曲折,总有一种精神在支撑着他们。
可如今,往日诸葛亮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开,所有的兴衰荣辱,只剩下他一人去撑去扛了。
“吱呀”一声。
诸葛亮缓缓推开门,看到眼前的女子,苍白的脸上微微一丝动容。
他向院中走来,雨下得很大,简兮立刻上前为他撑伞,可他依然有几缕头发被雨水打湿。
“怎么不在屋里好好歇着?”简兮担心他又受凉。
“你怎么来了?”诸葛亮手握的很紧,骨节发白。
“啊啊……阿嚏……”简兮吸了吸鼻子,抬高右手,轻轻晃了下手里的汤盅,“听李总管说您受寒了,我是来送姜汤的。”
第二次天雷警告
说是给诸葛亮送姜汤,其实一大半进了简兮的肚子。
两碗姜汤下肚,她从嗓子到胃都火辣辣的。屋子里很安静,她本想说句话打破清冷的气氛,可嗓子太辣太疼,她张不开嘴。
诸葛亮喝完姜汤,手里把玩着空碗,所有所思地看着简兮。
简兮等半天不见他开口,于是起身去收拾空碗。余光瞥见诸葛亮桌上堆得像山一样高的竹简,她忽然停下动作。
过了好半天,她像是下定决心,咳了下嗓子,问他:“您可以……不再去了吗?”
“不去哪里?”
“不去北伐。”
“为何?”他笑了,显然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简兮脾气上来,忘了自己本是来照顾病号的。而且过了今日,她可能再没勇气说这样的话。
“连年征战,苦的是老百姓,就算灭了魏国又如何。与其致使国力亏空,倒不如保境安民,坚守天堑……”
“轰隆。”
闷雷声起,已经开始变天了。
这么快?
窗外原本就阴沉的天空顿时黑下来,雨下得更急。
简兮浑身一哆嗦,打算在天雷降下来前一口气说完,否则就来不及了。
“……战端一开,生灵涂炭,这样的场面没有人希望看到。那首童谣里写的,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百姓需要的是安定,不担心战火纷飞和流离失所,不管曹叡还是谁,能给百姓这样的生活最重要,谁当皇帝不都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