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找陈晔调查过司徒风, 此人十分诡异, 就如天上掉下来一般。
他无父无母,年龄不详,长安之战后一夜成名,被汉帝看中从此平步青云,成为蜀军中升得最快的士卒。他是皇帝亲封的前军副将,精通兵法韬略, 武艺高强。目前虽无兵权, 但既然是皇帝看重的, 掌权也是早晚的事。
还有一点更奇怪,这个司徒风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脸上总戴着面具, 连睡觉都不摘下来。据说是脸部受伤, 丑陋骇人, 无法面见世人。
简兮挽着诸葛亮的手臂,带他绕开不平坦的碎石路。
五日后子时,接她的马车会停在丞相府门口,她将带着信物, 连夜出城,十天之内赶到荆州。
如今这种担忧悬心、没着没落的感觉太熟悉了, 当年她和高三宝出大营给猎户家送钱时, 她就有莫名的担忧。现在,这忧心的感觉又回来了。
如果她像上次离开大营时一样, 再也回不来……不会的,她一定要回来。他还在家里等着她啊。
简兮停下脚步,看着他,缓缓说:“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
“巧了。”诸葛亮浅浅一笑:“我也有样东西给你,不过要等到临行前。”
“好!”
接下来几天,简兮请李总管帮忙砍一节竹子,然后照着孙小妹竹笛的样子,削削砍砍做了根差不多的笛子。她对着孔吹了吹,吹了一嘴碎屑。
小环惊奇:“你还会吹笛子?”
简兮拿着竹笛把玩,绕在指尖转了个圈:“半路出家,好久没吹了,先复习两天再说。”
简兮这段时间一直失眠,临行前一晚更是通宵未睡。出发当天的中午,许是李总管给她喝的安神汤终于起了作用,午后她竟然睡着了。
一觉醒来,窗外天色已晚。她竟难得睡了两三个时辰。
悠扬的琴音自书房徐徐传来,优雅动听。简兮寻声而去,看到诸葛亮正在案前抚琴,指尖下流转的悠然琴音,瞬间抚平她心中的慌乱。
简兮轻手轻脚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凝神静听。
她望着他的侧脸,岁月的痕迹已在他脸上勾勒出深沉的轮廓,淡泊沧桑,却依稀能找到他年轻时的痕迹。
一曲终了,诸葛亮一笑:“你醒了?”
“嗯,现在什么时辰?”
“戌时初刻。”
只剩两个时辰了。
简兮心里一酸,遗憾着:“怎么没叫醒我,我还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呢。”
“路途远,舟车劳顿,你能多睡一会保存体力最好。至于我们……”他低头一笑,话外有话,“你我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在一起。”
简兮没听出他的话意味深长,只是觉得他在丞相府等着她,很快她完成荆州的任务两人就能团聚了。
她伸手,随意拨弄一根琴弦,低沉悦耳的声音骤然响起。她嘴角弯弯笑出来,“真好听,许久不曾听先生弹琴了。莫非这次弹的真是《流水》?”
诸葛亮脸一黑,似乎想到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简兮轻轻一笑,不再说话。竹笛放在唇边,吹奏着笛曲。她初学不久,曲子离余音绕梁差得很远。可她吹奏得极为认真,每一个音都准确无误,甚至连高低起伏、握竹笛的手势都和最初教她曲子的人一模一样。
一曲终了,鸦雀无声。过了很久,诸葛亮问她:“你吹奏的是何曲?”
简兮脸也黑了,反问:“丞相是真没听出来,还是翻小账打击报复?”
“真没听出来,谁教你吹得笛子。”诸葛亮轻咳两声,笑得很愉快。中间有一段他听出来了,是《越人歌》,不过比她在荆州时吹奏得差了一大截。
“我不管。反正曲子我也吹了,礼物也送到了,先生弹一曲《凤求凰》予我听好不好?”
诸葛亮轻哂道:“别得寸进尺。你听过一次没有听懂,我便不再弹了。”
简兮哼了一声,继续拨弄着琴弦,却非随意拨弄,指尖下渐渐有了《越人歌》的曲调。
“还说没有翻小账,这都陈年烂芝麻的事了,还过不去?”
看来陈晔说得没错,丞相也……至少不是每次都那么大度能容人。
诸葛亮没有说话,忽然从背后环住她的身子,手握住她的手帮她准音。
简兮静静靠在他怀里,由他握着她的手,弹奏一曲情丝百转的《越人歌》。
眼前仿佛有无数画面闪过。尾音落,两人仍保持这个姿势,寂静无言。
等了半天,不见诸葛亮开口,简兮只好问,“您要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诸葛亮从桌案下摸出一个锦囊,递给她:“给你的,莫要丢了。”
简兮接过锦囊,上下前后仔细打量,看有没有暗藏玄机。
“打开。”
“现在吗?”简兮拆开锦囊看,发现里面居然是一枚鎏金白玉镯。她难以置信,拿起来前后左右又看了一遍,还是玉镯子。然后又揪起锦囊看,可惜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袋子。
她问他:“先生给我这个做什么?”
“保你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