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夫凑过去,检查了一下张氏的瞳仁和颈部脉搏,皱着眉摸了摸胡子,“这恐怕不太好……”
沈清这时也松开了手,面无表情地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苏大夫点点头。
两个人没有过多的交流,但都心照不宣。
听到他们两个人都这么说,陆泾便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望着忙碌起来的沈清,问道:“她伤得很重吗?”
“五脏六腑内都有外力撞击伤,应该还有内出血。”沈清接过伙计递过来的药箱,“这些是我的猜测,但她情况肯定不太好,先试试吧,看看能不能救回来,不过可能性不大。”
陆泾顿时有些头疼,刚找到张氏,就变成这样。
这要是告诉陆旭,不知道陆旭能不能接受。
如若不告诉陆旭,张氏若真有个万一,陆旭便连亲娘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陆泾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
沈清从药箱里,翻出银针,简单消毒过后,便刺入了张氏的腹部穴位。
银针刚下去,张氏忽地皱了皱眉,哇的一下,吐出来一大口黑血。
看到这,沈清便知道,张氏是真的有内出血。
快死了
沈清用银针确认了一下张氏的身体状况,便和陆泾一道,扶着张氏先去了楼上的空置病房。
将张氏放在榻上,沈清让伙计升起地笼取暖,便脱去了张氏的衣服,给她施针,又开了一张药方,让人拿去煎药。
陆泾和苏大夫则在楼下等着。
银针下去后,张氏面上的痛苦之色越来越重。
沈清的银针换了几个地方,她的面色都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
沈清心里沉了沉。
只怕张氏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怪不得原本肥胖圆润的人,一下子瘦弱这么多。
而且以张氏的身体状况来看,她这种日子应该过了许久,身体在不断损伤,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新伤加旧伤交叠,才变成这样。
重新上了银针,又给她服用了一些止血的汤剂,沈清再次探了探张氏的脉搏。
这次用上了一些灵气,窥探她的内府。
看完之后,沈清皱起的眉头松开又皱起。
盯着昏迷不醒的张氏,她站起身来,走下了楼。
“清清。”
陆泾和苏大夫一直在楼下等消息。
听到楼上有脚步声传来,陆泾便看过去。
见沈清下来,他立即走过去,面色焦灼地问道:“怎么样?”
“最迟就这两三天。”沈清望着他的眼睛,微微一摇头。
答案很明确了。
陆泾微微怔了一秒,心情很微妙。
要说多难过,并没有,但也没有多么解气。
只是头疼,该如何告知陆旭。
“她现在醒了吗?”陆泾往楼上看了一眼,低声问道。
沈清摇摇头,“还没有,可能不会怎么醒过来了,就算是醒过来,也不会醒来很长时间。”
陆泾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苏大夫走了过来,听到沈清的话,便问道:“她怎么弄成了这样?这才过去没多久啊?”
也不过一两个月。
“食不果腹,新伤旧伤,再加上天气转变吧。”沈清回答道。
苏大夫也看到过张氏那一身伤,唏嘘地摇摇头,“好好的,怎么就把自己过成了这样?她现在这个样子,家里人都知道了吗?”
陆泾沉声道:“还没有。”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沈清说:“她如今这样,告不告诉家里人,都是一件为难的事情。”
苏大夫心想,可不是吗?
张氏当初走得不光彩,虽然外人不知道,但陆家的人心里都清楚啊。
如今她这么回来了,陆家人只怕怎么做,心里都膈应。
“我看还是要告诉陆旭一声。”陆泾思忖片刻,道:“她毕竟是旭儿的母亲,临终前,总该让旭儿来看看。”
张氏是有对不起陆旭的地方,但她还是陆旭的母亲,人之将死,不能瞒着陆旭。
沈清自然支持,“那听你的,你想好了就好。”
陆泾握了握她的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沈清在他身边,他就觉得平静和安心。
微微呼了一口气,他说:“那我回去同娘和旭儿说一声,这里还要你多照看。”
沈清淡笑,“说什么呢,这是我该做的,你快回去吧,陆大相公,别磨蹭了。”
陆泾无奈地一笑,捏了捏沈清的手指,提步迈出了万安堂,提着一盏灯,踏入黑暗之中。
……
陆泾从万安堂离开,快步回到杏花巷。
莫氏和陆旭已经等了他们许久,见他们迟迟没有回来,莫氏担心放在锅里的饭菜会凉掉,正打算去灶屋看看,便见陆泾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老二,你可算是回来了!”
看到陆泾,莫氏往他身后看了看,却只看到他一个人,疑惑地问道:“咋就你一个人回来了,老二,你媳妇呢?”
陆泾并未关上院门,直接走过来,“清清在万安堂,娘,旭儿在哪儿?”
莫氏还没说话,陆旭从堂屋里走了出来,站在廊下,脆生生地问道:“二叔,我在这,二叔找我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