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我知道错了
?还是因为一直羞于跟他对上眼神,没能仔细看过他。
廖至泽脑海里的理智之弦砰地断了,他捉着姬颢衣角,犹豫片刻,咬牙抽了出来。
姬颢没有切身体会过廖至泽的力气,现在看来倒是大得出奇,难怪见他搬运物资,旁人双手抱一箱,他却两边肩膀各抬一个,本以为他是要在自己面前表现,现在看来是力气足够大,两箱也不见吃力。
姬颢毫不反抗,任由廖至泽脱了他上衣,底下是薄而窄的腰身,布着匀称的肌肉,一道曲线分割两边腹肌,肚脐眼秀气又漂亮。
比自己纤细,但比女人的腰厚实不少,哪里是女人的身体?
姬颢感觉压制着自己的力气一下卸掉了,他跌坐在沙发上,撑着椅背看廖至泽,廖至泽喘息粗重,以手掩面,声音微颤:“为什么骗我?”
姬颢无语望天:“我从没说过我是女人。”
言下之意你自己误会,不关我事。
廖至泽被姬颢无所谓的态度惹怒,低吼:“可你明明知道我误会了!我那样看着你的时候,你要是有一点点良心,为什么不告诉我?!”
姬颢被吼得一怔,也有了脾气,扯好衣摆坐直。
“首先,我们才认识多久,三天?我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有良心?其次,我穿着女装就认为我是女人,我没害过人。最后,你第一眼喜欢我也是因为我打扮成女人的样子,不过是比女人下面多张了一根阴茎,碍着什么事了?是你自己玩不起,别怪罪到我身上。”姬颢不想跟廖至泽掰扯,“你要是不解气,那就用男人的解决方式,揍我一顿或给我两拳,算我玩弄你的惩罚,我也认了。”
说罢,摊开双手,迎上廖至泽猩红的眼睛。
那双眼睛让姬颢想到他十多岁跟家人去动物园,隔着玻璃看到的黑熊,那件动物园最后被爆出虐待动物,那只黑熊常年遭受鞭打和饥饿,姬颢对受难的动物充满怜悯,不久后跟随当地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
但人类的眼睛哪能与动物相比。
廖至泽动了动,姬颢闭上眼,等着拳头落在自己身上,但最终并没有想象中的痛感传来,他睁开眼,廖至泽的手只与他的脸相差几毫米,像是要碰他,最后也没碰,落下来,撑在他腿边。
“你请我喝酒,替我解围,介绍工作给我如果你告诉我你是男人,我也不会歧视你,你帮了我,我会跟你成为朋友”廖至泽都要哭了,“但你让我,喜欢你,那些发生过的事情,我抱你,亲近你我怎么当它们是假的?”
这回轮到姬颢烦了,他推开廖至泽起身,扔下一句:“都是你的错觉而已。你的工作做的不错,我不会开除你,你实在受不了就辞职,还想留就留在这里。时间不早了,没什么事就走吧。”
廖至泽呆呆地站起来,似乎还想说什么,又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这件事对廖至泽循规蹈矩二十七年的人生来说算得上极大的刺激,他一整晚浑浑噩噩,从酒吧出来一路走回家里,走得膝盖发酸,肌肉发疼。抬头看到那栋陈旧破败的居民楼,才意识到自己竟徒步走了十来公里,回家后灯都没开便倒在沙发上,他反复回想到底是哪里有问题,最后发现从一开始就全都错了。
他反复去解一道极其简单却又好似充满悖论的逻辑题。
他不喜欢男人。
蝴蝶是男人。
所以他不喜欢蝴蝶。
这个推理看似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结论不成立。
反推之:他喜欢蝴蝶。
因为蝴蝶是男人。
所以他喜欢男人。
也不成立。
廖至泽浑浑噩噩,身体一会冷一会热,药效还在,他辗转反侧,半睡半醒,挣扎在从未触及过的陌生领域,试图在其中找到真理。
最终天光乍破,清晨的阳光透过矮窄的窗户玻璃射到廖至泽眼皮上,将他挣扎了一整个晚上的思绪捞回现实,廖至泽睁开眼的瞬间,那道推理题突然有了答案,他在那片陌生的领域挣扎浮沉一整晚,随着药效完全退去,他大脑重新恢复清明。
他不是喜欢男人,只是没有给蝴蝶一个清晰的定义,男人是全部,是周延的概念,而蝴蝶不是周延的概念。
所以蝴蝶的概念不是男人。
而是“喜欢”。
他喜欢蝴蝶,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从这个定义出发,所有的疑问都迎刃而解。
这才是真理。
姬颢被廖至泽搅得心情欠佳,一连几天都没去酒吧,以为廖至泽那晚得知真相后反应那么大,应该是要离开酒吧的,可几天后推开休息室大门,迎面便看到廖至泽捧着洗干净的员工制服站在面前。
廖至泽也一眼看到姬颢,姬颢今天穿的是咖啡色不规则长皮裙配高跟短靴,上半身是短款皮衣,修身内搭插进裙子里,没扎头发,很摩登的打扮,事实上廖至泽从遇到姬颢开始,他每一天的打扮都不重样,但没有哪一次不让廖至泽眼前一亮。
姬颢也看着廖至泽,两人都愣了一下。
没走吗?姬颢在看到廖至泽时,心里竟感觉到莫名的舒适,仿佛这两天不知道谁放在心口的石头被搬走了,很轻巧的一种开心,是小孩找不到玩具准备大哭大闹时发现玩具竟好端端握在手里的开心。
但他没表现出来,打算故技重施,越过廖至泽去找领班,经过廖至泽身边时,廖至泽却叫住了他:“蝴蝶。”
姬颢停下来,看着他,廖至泽又下意识微微弯腰,让姬颢平直的视线正好落在自己脸上,姬颢双手抱臂,摆着架子——因为并不打算将廖至泽继续当作攻略对象,那么剩下的也只是工作关系:“廖至泽。”
“嗯。”
“你知道我真名吧,”姬颢视线落在他眼底的乌青,又看到他无意识微张的嘴唇,最后移到他的眼睛,“以后叫我的名字就好,不许再叫我蝴蝶。”
廖至泽问:“为什么?”
姬颢挑眉,勾手让廖至泽凑近来,廖至泽用一种僵硬的姿势靠近,他看上去还是不太习惯接近姬颢,姬颢也没介意,侧过脸,呼吸的热气扑打在廖至泽耳根,软软痒痒的:“因为那是调情时用的称号,跟你在床上喊女人宝贝熊一样,所以你现在不能再喊这个了,明白?”
廖至泽的脸刷地红了,他想解释喊蝴蝶时从没想过调情,也没有在床上喊过女人宝贝熊,甚至他想说自己知道姬颢是男人也一样喜欢他,但他的舌头跟躺入冰棺一样,僵硬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无论在见面之前做了多少心理准备,但只要一面对姬颢全部都失效,只剩下束手无策。
姬颢的眼神咄咄逼人,廖至泽垂下眼:“知道了,姬颢先生。”
真听到廖至泽这么叫自己,姬颢内心又有些不满,他出了口气,说:“今晚我在卡座区,你就去包间区,不要让我看到你。”
廖至泽继续说:“知道了。”
姬颢趾高气昂地离开,廖至泽低着头站在原地,有人跑来问他做错什么事情被姬颢训斥,廖至泽摇摇头,他不是被训斥,只是姬颢要跟自己划清界限,这比被他训斥更让他难受。
他那天晚上反应那么激烈,肯定刺痛了姬颢的心,他犯错了。那晚当他走到门口偷偷用余光瞥向办公室里面,看到姬颢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长发凌乱,看不到表情的画面,一直困扰着廖至泽,廖至泽责怪自己为什么动作不能轻柔一点,弄疼了他或者吓到了他怎么办。
这几天都没见到姬颢,原本那一点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