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突了函谷关
函谷关名字起得文武兼备。起名字的人恐怕是从此关经过的，最有名的人物之一老子吧。没有科学依据，在金色阳光下，我半眯着眼，直觉地这么想着。那年，也该是在一个金秋的艳阳天里，满腹经伦的老子骑着青牛悠悠打此经过。他看到关在峡中，深险如函，就捻着胡须曰：“当如函谷二字。”话音落地了，也没人接着，老子不禁长叹一声：枉然呀，不著书怎能立世，要尽快找块净土将自己的宏才大略早点附着于纸，传扬后世呀。可是，哪里才是让自己静下心来的书屋呢？当时关口有个关令，姓甚名谁我编不出来。无名关令有伯乐慧心，他听说老子已至，急率众前往迎接。无名关令善于言辞，他说，今早见天空中紫气东来，知必有贵人到，先生今日到来，应了这紫气。老子一听当然高兴了，主要是无名关令的话给他了很大的信心。圣贤做事像俗人一样也需要外动力的刺激。无名关令同时还续接住了老子早上的话，命此关为“函谷”自己也就成了函谷关令。老子也没辱没这番殷勤，在此一住数月，潜心写下了彪炳后世的道德经。道德经成就了老子道家开山之祖的地位，同时也成就了函谷关“道家之源”的仙踪。老子一生著过不多，流传下来的更少，主要著述就是在函谷关写下的道德经，内容所涉，大到无限，小到细微。仙事和俗世都是这么机缘巧合。这洋洋万言不尽的哲学巨鸿竟缘于一个无名关令的玉成。历史该真正记住和感谢的人大多隐在后人的一笑中。老子自然无为的“道”在和平年代可论可讲，但在乱世中“道”的奥妙精深却阻挡不了争权夺利的撕杀血战。自古函谷一战场，函谷之道可弹丸封路，也可挡却百万大军。威风凛凛的楚怀王曾豪气冲天地举六国之师伐秦，函谷一挡，最终落得个“伏尸百万，流血飘撸”这一战好似还没说明函谷关的奇、险和军事要塞的地位。而后，刘邦守关拒项羽，撕杀的天地变色。1944年，那场有名的“函谷关大战”日本侵略军用鲜血再次为函谷关的天险扬名。刀光剑影，血色正浓，哪有一点老子“无为而至”的大舒大展。如果此时的城楼还是那座城楼，此时的关隘还是彼时那座关隘，它们应该见证过的，老子飘逸银白的胡须，以及关羽贲张血红的双目。
我知道的函谷关是史书、野传上的文字化了的函谷。现在，我登上了巍巍函谷关门楼，尽性地深呼吸，目之所及的是雨后初晴时湛蓝的天、灼艳的日，是层层林木荫密，侧二不闻刀幌剑鸣的一个自然美景好去处。这里，你可以脚踏古烽火的灰烬，目抚秦关的遗址，身倚山高谷深的苍凉，然后一眼望穿一段历史。下山来时，刚刚游戏过那个附会了不拘一格纳贤、用贤的“鸡鸣狗盗”的故事，就不期而遇了一座大石榴园。河南三门峡地带是石榴正宗的故乡。9月，正是石榴红艳的季节，碗口大的石榴晒笑着咧开嘴巴，露出点点晶莹。我喜欢这东西的独特和不媚俗。秋天就应该是这种感觉，成熟的、饱满的、坦率的。忍禁不住“盗”一个入怀。走过了，总有什么不会忘记。走过函谷关，我带不回历史“粪土当年万户侯”的辉煌，也带不回老子“治国如烹小鲜”的哲思，我只带回了被阳光晒得暖暖的，满腹馨香的一枚石榴。我唐突了函谷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