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笨蛋写不出作业反被夸
吃饭。请客的是一位姓林的老板,和蒋家有生意往来。
被带出来吃饭,算很常见了,但和蒋邵成的商业合作伙伴一块儿,这还是头一回。
刚一下车,大腹便便的林老板在餐馆门口迎接,“蒋先生,这边请。”
“幸会。”蒋邵成跟他握了一下,三人就被迎了进去,上了餐馆的电梯。
刚才许瑞言一直规规矩矩的坐在车上,这会儿凑过来,靠着蒋肃仪。
手里被许瑞言塞了个圆圆的东西,蒋肃仪低头一看,是颗锡箔纸包住的巧克力。
“你也吃,”许瑞言小声说,“很甜的。”
蒋肃仪把它放进了口袋里,悄悄勾了下许瑞言的手。
这里的环境有点像私房菜馆,一路上都有雕塑和植物造景,格调和林老板的暴发户气质不太相符。
被领进包厢,四人围在一张镜面圆桌上,头顶流苏灯光芒璀璨。
菜陆陆续续被端上来,席间林老板开始聊一些生意的事,许瑞言低头吃饭,很乖也很守规矩。
许瑞言无心听这些,可到底也是听进去了。
他隐隐觉得不对劲,半张脸对着碗,黑眼珠溜溜地转,以为是谈公事,怎么话题总往蒋肃仪身上扯啊。
问完信息素等级又问什么时候分化的。
谈话正酣,饭吃得差不多了,两个生意人开始推杯换盏,红酒一杯杯下肚。
林老板没戴抑制器,上了年纪的人不太爱戴这种东西,s级腺体能够自我控制信息素的逸散,蒋邵成和蒋肃仪颈后都没有戴抑制器。
包间里全是al-pha信息素味儿,混杂着浓浓的酒气。许瑞言一个beta,虽然不会被信息素诱导,但也觉得熏人。
“叔叔,我下去转转。”许瑞言坐不下去了,忍不住对旁边的蒋邵成说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去吧,”蒋邵成抬手让助理进来,“有什么事就跟小梁说。”
许瑞言吸喇着鼻子离开座位,蒋肃仪犹豫了几秒也想站起来。
刚离开凳子就被蒋邵成叫住了,对上父亲淡然却威严的表情,“坐着跟你林伯聊聊天。”
蒋肃仪动作停滞一秒,应了声“嗯”,坐回原位。
许瑞言过了一会儿才进来,在外面吸了会儿新鲜氧气,好多了,可还是有点不舒服的样子,蔫蔫的趴着桌。
蒋肃仪叫服务员拿了杯冰水,许瑞言接过来一口一口抿着喝。
“你怎么了?”蒋肃仪找了个机会,低声问。
“可能中暑了,有点热。”
许瑞言在来的路上就有点这种状态了,绝对不可能是中暑,而且他一整天都没晒太阳,估计是闻到信息素导致的。
每天在高阶alpha的味道里泡着,虽然对促进分化有益,可也会产生点儿负面效果。
“你手凉凉的好舒服……”许瑞言拉住蒋肃仪一只手,歪着头挨在他肩膀上休息。
蒋肃仪没说什么,任由他抓着手。
“您这俩儿子,”林老板喝多了,看见俩人相偎的样子,满面红光地说,“感情真好。”
“我家那俩alpha臭小子见面就掐架,要不是太闹腾今天我也带出来了……还是家里的老大最听话。”
蒋邵成笑了笑:“那怎么今天没带他来?”
吃到这个时候,一般也就差不多了,林老板脸上的笑容越发可掬,顺水推舟的提出了余兴活动:“哦,他剧院有演出,一会儿我领你们过去看看,就在近郊二环路那边。”
许瑞言没听出里头的刻意,不过却恢复了些神采,也不再趴在蒋肃仪肩头上了。出了包厢,坐在飞驰的车里吹了二十分钟风,彻底不蔫了。
到了剧院,三人被安排好座位。林老板的儿子是个oga,在舞团做领舞,许瑞言看完表演才见到他。
那个高傲的小王子,刚从《天鹅湖》的舞台走下,对林老板喊了句“爸”,转身看到蒋肃仪的时候,冷淡的眼神忽然亮了亮。
许瑞言在这个头发微卷的oga身上闻到了一股风信子的味道。这股味道很衬那张帅气的脸,在台上许瑞言就觉得他很高了,一般oga不会有这么高挑的身材,站近了比较,居然只比蒋肃仪一米八几的个子矮一点点。
许瑞言琢磨着,这大概是练过舞蹈的原因。
还没等许瑞言仔细看,oga打完招呼又回去了,继续下一场表演。他们刚才不赶巧,只看到了第一幕结尾,林老板暂且有事离开了,留下了助理招待他们。
许瑞言坐在最前排的池座,斑斓绮丽的舞台灯光闪烁眼前,他认真地欣赏着演出。平时少有机会被带出来看这些,蒋邵成是很忙的。
最好的位置可以把舞台全貌尽收眼底,蒋邵成目视着舞台影像,很久都没有挪动目光。
在oga扮演的王子和奥杰塔双双投入湖中时,蒋邵成忽然出声,对许瑞言说:“你的父亲也表演过这些。”
“啊。”
许瑞言半天才反应过来,先是点点头,尔后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眼神飘向右边。
蒋肃仪正端坐着,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他收回眼神,小声应答:“嗯,您给我看过演出的照片……爸爸很美。”
蒋邵成不再搭话,手指摩挲着左手食指的石英石戒指,感受上面斑驳的痕迹,遥看舞台,仿若陷入了渺远的回忆里。
短短一句问话,却弄得许瑞言开始心不在焉。
他频频看向蒋肃仪,又是碰碰胳膊又是碰碰手的。
他平时这样的小动作很多,因此蒋肃仪并没有扭头看他。
在灯光暗下来的时候,许瑞言悄悄舒了一口气。
其实父亲沈如舟的样子,他真的已经记不大清了。毕竟那时候只有两三岁,对倒在血泊里的沈如舟,只剩下一点很模糊的印象,只记得父亲高高的,很瘦,身上有好闻的香味。
至于alpha父亲,许瑞言唯一见过的一面,就是在失去双亲的那场旅行前,他收到了一辆玩具小汽车,alpha当时身上还有淡淡消毒水气味,抱着他又惊喜又局促地亲了亲。
许瑞言仅仅只知道他是一名医生。对这个人,蒋邵成也并未提及几次,大概是不怎么认识,毕竟许瑞言是看在沈如舟的情分上收养的。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许瑞言都把自己当做蒋家的一员。蒋叔叔对他很好,蒋肃仪在某种意义上也是。
可直到在蒋邵成的抽屉里见到一张照片,许瑞言对这一点产生了略微的动摇。
起初,他还以为那照片是容蘅十八九岁的样子——但细看又不像。
容蘅笑起来更张扬一些,容貌也更明艳。而照片上的沈如舟只有一道隔窗的侧影,因为着注于钢琴演奏,脸上没有过多表情,看起来美丽而孤僻。
照片和包裹它的相框都饱含岁月痕迹,可也保持着洁净,没有落下一丝灰尘,无不透出拥有者的爱惜。
书房是很私密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陈列着蒋邵成的私人物品。许瑞言觉得,那个经常会被打开的抽屉里,应该存放蒋肃仪母亲的照片,或者容蘅。
——至少不该是他父亲沈如舟的。
这有点不合适。
十点到家,容蘅做了酒酿汤圆端出来给他们吃,许瑞言坐在饭桌上咬汤圆,蒋肃仪被父亲叫到客厅,恭谨而安静地站着。
电视背景音隔着博物架远远传来,只能看到蒋肃仪的高挑的背影和蒋邵成修长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