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骨还是火锅
柳曼敲开门，看到屋里脸色苍白的沈觉，吓了一跳。
她上下打量这个男人，好一会儿才惊讶地说道：“你不是吧？怎么搞这么沧桑？光顾着缅怀渣男了？”
沈觉头发凌乱地披着，衣服扣子有两颗没系，眼眸微垂似乎没睡醒，漂亮的眉眼间涌动着一层肉眼可见的阴霾——其实这样才是最符合一个感情失意的人的状态。
但是，放在沈觉身上，柳曼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
几天前她收到沈觉的消息，说想和《沉疴》的导演见面聊聊，柳曼对他这种上进心感到欣慰，当即就安排了。
直到现在她才有些后悔……
“你这个状态能出门吗？”柳曼迟疑地看着他，或许这个时候不该让沈觉去接戏，他的状态远没有表现出的那样平静。
“没关系。”好几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里没说过一句话，沈觉嗓子有点哑，他没有犹豫，直接转身扔下一句：“等我几分钟。”
草草收拾了一下，沈觉和柳曼一起出了门。
《沉疴》的导演是杜冕，四十来岁，虽然不是什么资深大导演，也拿了不少奖，他喜欢拍一些猎奇的作品，风格多变，总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的感觉，因此每部电影宣传期都备受期待。
杜冕和沈觉聊了很久，果然对他十分满意，话里话外都毫不掩饰对沈觉的欣赏：“我等你等得好苦啊！这个本子其实半年前就准备好了，试镜了几个新人，耽搁不少时间，我看过你那部《戏子》，看了不下十遍，没有比你更适合这个角色的人了。”
“看来这是我们的缘分。”沈觉轻笑。
杜冕看出他气色不好，关心了一句：“你的事我最近也听说过一些，我知道这对你现在的状态可能会有影响，但是工作和生活还是要分开。”
沈觉点了点头。
“下个月正式开机，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我已经让贺谌去褚山体验生活了，你可以先去和贺谌相处一下，培养培养感情，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顺便也能散散心，那边风景不错的。”
沈觉想了想，没有拒绝这个提议，“好，谢谢杜导。”
杜冕把贺谌的联系方式给了他，沈觉添加了这位未来搭档的社交账号，等待对方通过。
但是直到晚上，沈觉都没有等到。
他收拾好行李，一个简单的小箱子，只装了些生活用品和两套换洗衣服，第二天便和柳曼临时帮他找的生活助理登上了去往褚山的飞机。
抵达目的地大约花了四个小时，沈觉托着行李箱出了机场，终于看到了贺谌通过他微信的消息。
贺谌：你好，我是贺谌。
贺谌：杜导已经和我说了，你到了吗？
大概是没等到他的回应，贺谌后面又发了一句，消息来自两个小时前：我已经等在机场了，到了告诉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两个人是第一次有交集，沈觉却从他语气里察觉到一种生疏的热情，贺谌在极力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
这是很常见的见到业内前辈时的态度，但沈觉想起先前柳曼的话，柳曼说贺谌在圈里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家里似乎有点背景，典型的大少爷难伺候……
这样的人怎么会对他一个快要被世界遗忘的小演员主动亲近？
还没等沈觉回复，助理小赵就拦了辆车，想要帮沈觉把行李箱搬到车上去。
“先等等。”沈觉阻止了他，刚说完就看到一个又高又瘦的年轻身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尽管那人戴着口罩和帽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半点没露出来，在人群里依然格格不入，甚至很多人都下意识因为他出众的气质对他投去目光。
沈觉赶紧把挂在耳边的口罩戴上。
以贺谌如今的热度，难保不会连累他一起上热搜。到时候什么“沈觉离婚无缝衔接”、“影帝贺谌疑似与沈觉恋情曝光”等等丧心病狂的热搜词条倾轧而至，又是一场微博狂欢……
“哥。”
沈觉听见一声低沉的呼唤，有些讶异，一句话还没有说出来，手里的行李箱就被拿走了。
“我开了车过来。”贺谌说，“你坐的我车，可以吗？”
沈觉：“……”
负责送沈觉的几个人见到贺谌，跟沈觉打了声招呼，去找地方吃饭了。同时面对两大男神，小赵有点不好意思，也跟着那辆车走了。
沈觉只好跟贺谌一起，他的行李箱被贺谌拉着，滚轮转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动静。沈觉说：“我自己来吧。”
贺谌没回头，轻笑道：“哥哥好像很紧张？”
沈觉不紧张，不过他实在没有想到贺谌会这么自来熟，连见面互相介绍的形式都跳过了。
“是有点意外。”沈觉转了话题：“你来这里多久了？”
“十天吧。”贺谌说着回过头，对他笑了笑，“怎么了？”
这个时候沈觉才发现，他的眼睛是金色的，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瞳色，和平时贺谌在荧幕前展现出来的深棕色相比，此刻的他多了几分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然而他的笑又很真诚，叫人看不出破绽。
沈觉有些疑惑。
这种疑惑一直到贺谌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沈觉自觉坐到了副驾驶座，贺谌贴心地为他亲手扣上安全带后，沈觉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贺谌已经完全进入状态了。
想通以后，沈觉终于安心了些，感叹贺谌的影帝真是拿的实至名归。
贺谌上车后就把口罩和帽子丢到一边，沈觉不可避免地将目光落到他脸上，贺谌现实里比照片更帅气一些，是标准的型男长相，轻微的麦色皮肤让他看上去更加健硕，有种男大的鲜活和热烈，这是26岁的沈觉所不具备的灵性。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出城区，抵达了拍摄所在地，一片老旧的建筑。
这栋筒子楼年代久远，许多住户都已经搬走了，只剩下些老人和孩子在住。沈觉跟贺谌上去的时候，半大孩子们正蹲在楼下的院子里玩儿，看见贺谌赶紧围了过来，从他们短暂的发音里，沈觉判断他们应该是在喊哥哥。
贺谌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奶糖分给他们，摸了摸其中一个孩子的发顶，说了句沈觉听不懂的话，就见孩子们高兴地散开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锈迹斑斑的铁质楼梯在脚下发出“噔噔”的动静。
“你真的只来了十天？”沈觉挑眉，“看上去像是在这里生活了十年。”
“学习能力强？”贺谌一点也不谦虚，“我第三天就能听懂他们说什么了。”
那你可太能耐了。听出他语气里求表扬的意思，沈觉心中不由好笑。
沈觉的房间提前收拾好了，这种旧式建筑充满了年代感，但被打扫的很干净，屋里靠窗边的位置放置着老式写字台，铁艺单人床铺好了干净被褥，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肥皂香。
“谢谢。”沈觉简单参观了一下，回头对门口的贺谌道谢。
贺谌说：“哥哥饿了吗？带你去吃饭？”
沈觉都有点习惯他这种亲昵的称呼了。
一分钟后，被带到隔壁房间的沈觉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格局与自己那间差不多，不过这是一套两居室。沈觉猜测，这应该是贺谌的房间，他饰演的是个离异带着自闭症女儿的男人。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发生于旧世纪出租屋里的一段同性之恋，贺谌饰演的周铎是个单亲父亲，而沈觉的角色何明钰是个从大城市里搬来的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