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知道,齐哀公死于烹刑,他的尸身经过烹煮定是化作了肉羹,最终可能留下来的只有骨头,若是烹煮的时间够长火候够大,便是骨头也会有所损坏,想要分拣出来完整下葬绝无可能,那么便需要一个容器安置。”
“这容器既然不是外面这层木甲人外壳,那么便只有这种可能性最大。”
“另外。”
“你们看这具婴孩尸首所处的位置与姿势,这正是人们孕育下一代的器官部位,而这具婴孩尸首又头下脚上,正是即将出生时的样子。”
“这情形象征着一个人的新生,将齐哀公残留的骨骼与肉羹灌入其中,也十分符合齐哀公家人的期许,他们既然不能为齐哀公留下全尸,便希望齐哀公借另外一种形式投胎转世,获得新生。”
“如此一来,这具婴孩尸首腹腔上的这道缝合伤口,与里面那显然是属于成人的杂乱遗骸便都能够解释了。”
“……”
听到这里,众人脸上已是俱都浮现出了一抹恨意。
“老夫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在看到这具婴孩尸首之前,老夫还从未想过有人为了入殓一个死人,竟会将主意打到一个如此幼小无辜的婴孩身上,手段还如此残忍,此举简直丧尽天良,可恨至极啊!”
于吉咬牙切齿的骂道,一只捋着胡须的老手攥的很急,真教人担心他会不会一不小心将那一小簇山羊胡给扯下来。
“等这墓盗完了,我定要命人将齐哀公的遗骸挫骨扬灰,再将这座破墓一把火烧尽,我倒要看看他如何重获新生!”
曹昂也是目光凶狠的骂了起来。
他在这乱世之中手上虽有许多人命,其中未必没有无辜之人,但此刻见到如此骇人而又灭绝人性的手段,一样难以做到心平气和,甚至比于吉更加激动。
“咯吱……”
“嘎吧吧……”
就连白菁菁、典韦、与那名亲卫也同时传出了咬牙与攥拳的声音。
“诸位也莫要动气,常言道百因必有果,他的报应就是我们,试想世间不知留存了多少古墓,为何偏偏齐哀公的墓被我们瓬人军光顾,这或许也是一种天意。”
吴良虽然也觉得这种殉葬不是人干的事,但因为一时情绪上头将这座陵墓彻底毁掉实在没有必要,对于这个婴孩也于事无补,于是扭过头来为他们宽心道,“如今我们非但开了他的棺,还要将他的陪葬带走,他生前承受烹刑惨死,又被我们盗了墓,下面的好日子恐怕也要到头了,这何尝不是一种报应?”
“贤弟所言极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等便是他的报应,他就该有此一劫!”
听了吴良这番话,曹昂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深以为是的重重点头。
“这么说起来,咱们瓬人军做的也不尽然是坏事,有时反倒是顺应天命、替天行道!”
于吉甚至还有些骄傲直了直有些佝偻的身子,嘴角都微微扬了起来。
“正是如此。”
吴良微微颔首,见众人的情绪已经消散了不少,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冲动之事,这才回头继续查看。
在这具婴孩尸首周围,还禁锢着几个皮革小球。
这些皮革小球所处的位置与形状也都与人体之中的器官有些类似。
类似于脾脏的皮革小球同样出现了崩裂,其中泄露出了一些黄色粉末。
黄色在五行之中便是土的象征。
类似于肾脏的皮革小球也只有一个极小的崩裂,只有一丁点黑色的粉末泄露了出来。
黑色在五行之中则正是水的象征。
而唯一一个较大也有没有破裂的小球无疑是肝脏。
以此推断,装在肝脏里面的粉末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会是代表木的绿色!
红光!
时下吴良无法判断这些不知名粉末的成分,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是否对人体有害,自然不敢随意处置。
于是他只得来到曹昂此前指出的那个壁龛处,从一堆金器里面挑选出几个合适的器皿,将不同颜色的粉末与皮革小包取出来分类存放,等待离开陵墓之后再慢慢进行研究。
当然。
这个“木甲人”吴良也不打算放过。
它的做工细节与原理都十分精妙,也具有不错的研究价值,他虽然对于机关与机械方面的知识研究不深,但他的“美人”之中却有一个在这方面颇有天赋的百里香,带回去交给她来拆解研究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再不济也能拆接出相应的设计图纸来,或许能够给百里香带来一些启发。
若是后期再机缘巧合找到百里香的父亲百里济,说不定还能够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有才贤弟,不知这婴孩尸首你打算如何处置?”
见吴良将“木甲人”的脏器一一取出装入了不同的金器,最后木甲人体内就只剩下了那个婴孩尸首以及完好无损的肝,曹昂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的意思是,将其自‘木甲人’中取出,重新放入外层的梓木棺内封好,如此也算是给了他一处安稳的容身之所。”
吴良回头说道。
“嗯……”
曹昂似乎还想处理婴孩尸首里面的齐哀公遗骸,但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有些不甘心的道,“事已至此,我们若要将齐哀公的遗骸取出来毁灭,便必须将这婴孩尸首破开,这便又要打扰于他……罢了罢了,也只能依你所言,只是便宜这挨千刀的齐哀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