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形势危急,最紧要的是赶紧通知领军将军早做准备,还请高侍中速速带我往宫城相见。”
高隆之闻言暗自思量,若真像陈元康所言,元亶等人集齐了许多健仆,一连数日却寻不见下落,这无疑是在为宫变做准备。
娄昭已然处在最危险的境地,此时入宫,岂不是把自己也给送入虎口,兴许还没到宫城,就遭了截杀。
“陈司马,我以为娄领军久控禁军,根基稳固,不必我等费心。当务之急是立即出城,往晋阳告知大王洛阳局势,待大王引军南下,城中宵小必然畏服。”
陈元康怎么也没想到身为高氏亲信的高隆之,居然会临事畏缩,打算抛弃娄昭,自己逃回晋阳。
他深深看了高隆之一眼,而后赞同道:
“高侍中言之有理,此事不宜耽搁,我等应速速启程,元康唯恐沿途不靖,请侍中赐予兵刃傍身。”
高隆之见陈元康答应自己,喜得眉开眼笑,连声应好。
吩咐仆人送来一柄长剑,当场交给了陈元康,正要吩咐家眷同行,哪知道陈元康抽出长剑,抵住高隆之的脖颈,威胁道:
“侍中要走,元康今日便以此剑染血,报效世子知遇之恩,侍中也将身背骂名在九泉之下惶恐不安。若与元康入宫,未尝没有生机,纵然身死,大王也会善待家眷,赐予身后哀荣,何去何从,还请侍中三思。”
陈元康眼中的决绝让高隆之确信,这个文士真敢一剑捅死了自己,他冲着要逼上来的心腹仆奴们喊道:
“莫要乱来!”
转头朝着陈元康苦笑: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我方才又思量了一番,还是陈司马言之有理。”
又冲奴仆们怒喝道:
“你们这些蠢物,还不快点准备马车,没听见我要与陈司马入宫吗!”
片刻后,陈元康用长剑逼着高隆之与他共乘马车,确认是在往宫城方向行驶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陈元康安抚道:
“高侍中放心,今日之事,元康不会告诉旁人,侍中只需管住仆奴之口即可。”
高隆之见陈元康虽未收剑,语气终究是柔和下来,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得了陈元康的保证,高隆之满脸愧意道:
“陈司马行事不惜身,高某也是佩服的,可叹我得大王厚恩,却只想到保全自己,与陈司马相比,着实自惭形秽。”
这句话并非虚言,高隆之也是幕僚出身,只不过侍奉的是时任晋州刺史高欢,这才得任高位,他自认无法看淡生死,为高欢的小舅子把命给搭进去。
陈元康安慰道:
“得世子垂爱,为主君效死而已,高侍中无需多想,危难时刻,顾全性命本就无可厚非,侍中能够冒险出城向高王通禀消息,已然可贵,侍中无需自责。”
这毕竟是一个人心丧乱的世道,斛斯椿向尔朱氏尽忠之举犹在眼前,尔朱兆幕僚呈给高欢的信件也还未销毁。
哪能强求人人都舍身为主,不惜性命。
万幸沿途一路顺畅,马车在宫城前停下,陈元康也随之将长剑收入鞘中,在高隆之的带领下,进宫去寻娄昭。
宫变
当娄昭听到陈元康说明来意,第一反应也是选择要逃。
他是娄昭君的同母弟,打小就跟在高欢身后,知道姐夫是个念旧情的人,即使丢了洛阳,也不会遭受责难,何苦留在这里给人当靶子。
至少他从没有听说过发动政变,却放任禁军被对手掌控的道理。
留在洛阳有生命危险,逃回晋阳,还可追随姐夫南下,戴罪立功。
难道二十万鲜卑大军还夺不回洛阳城?
高隆之目睹了娄昭的选择,重振精神:
真不是我懦弱畏缩,就连娄昭这样骑射冠绝于世的军中大将,在审时度势以后,也觉得去往晋阳报信,才是明智之举。
这般想着,高隆之瞥了眼陈元康,心道:他可是你主君的亲娘舅,你能持剑威胁我这个冒认的亲戚,难不成还敢逼迫娄昭身陷险境?
陈元康的长剑留在了宫门外,不是人人都有携剑入宫的资格。
但是陈元康还有一张利嘴。
“我之所以前来报信,正是听说了宗王们临近举事,这才往宫城避祸。
“将军应趁消息还未传开,先发制人,立即以议事为名,召集禁军将领,将立场不明之人或擒或杀,再以心腹代之。
“届时,将军只需关闭各处宫门,隔绝消息,贼人仓促起事,缺乏攻城器械,也只能望墙兴叹。”
说着,陈元康哄骗道:
“大王命世子为京畿大都督,领军三万南下屯驻洛阳,不日便将抵达,这也是宗王们急于叛乱的缘由。
“将军只需守住宫城,待世子赶到,贼众必然溃散!若弃军而走,路遇贼众,又如何能够保全自身!”
娄昭、高隆之还不知道高澄受任京畿大都督一事,更不可能知晓同行的只有段韶麾下三千人。
“先生所言当真?阿惠真领了三万人南下?”
娄昭惊喜道。
若真以雷霆手段,确实能震慑禁军数日,勉强守城。
他担忧地是等高欢接到消息,再从晋阳起兵,纵使击溃叛军,也只能进宫为自己收敛尸身。
陈元康却打了一个马虎眼,他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