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憨直一些的人,如高季式,才是最理想的人选。
高季式与高澄自小相识,感情深厚,高澄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高季式不可能被兄弟们拉拢而对自己不利。
思来想去,高澄决定将高季式唤来,与他好好谈谈。
高澄也不大摆宴席,只备上一桌酒食,邀高季式对坐,将一坛酒摆在高季式面前,自己面前也摆了一坛,笑道:
“今夜我与子通只当是多年挚友共饮,没有什么大将军的身份。
“澄不胜酒力,这一坛能喝多少算多少,子通这次却要畅饮。”
“这可是子惠你自己说的,那我今夜可就不拿你当大将军了。”
高季式嘿嘿一笑,当即提起自己的酒坛与高澄调换。
他跟高澄这么多年,这酒里兑水的事,都不知道帮着干了多少次。
高澄摇头苦笑:
“子通居然不信我。”
说罢,提起被高季式调换的酒坛为自己满了一盏。
而高季式斟满的,则是特意为他准备的大碗。
他从不用小盏喝酒。
两人对饮,高季式大感疑惑:今儿的酒怎么是真的?
见高澄又满上一盏,高季式一把夺了过来。
高澄急了:
“哪有夺人酒水的道理!”
高季式却笑道:
“我替子惠尝尝。”
说罢,举杯饮下,才入口,就发觉不对,这哪是酒里掺了水,分明是水里掺了些酒。
但高澄多厚的脸皮呀,面对高季式怪异的目光,他摇头感慨道:
“我先前也尝出了这是劣酒,定是家中奴婢疏忽所致,刚还在庆幸子通与我换了一坛,不会扰了子通的酒兴。
“我本不欲声张,就是担心有奴婢因此受罚,不曾想还是被子通瞧出了端倪。”
这番话,当即让几个侍奉在侧的婢女叩首感激,直言世子仁德。
可不是嘛,这般体贴奴婢,仁这一个字,高澄当之无愧。
要是当个太平君王,就这道德水平,怎么说也是个仁宗吧。
高澄只留了亲卫在院外守卫,挥挥手对婢女们道:
“时候不早了,你们都退下吧”
等婢女们都退下,高澄还要斟酒,却发现高季式给他换了一坛。
“喝多喝少都无妨,但不能喝假的。”
高季式为他倒满一杯,说道。
高澄哑然失笑。
“好!说好了是挚友共饮,今夜全依你。”
两人便接连对饮,高澄小盏小盏地抿,高季式嫌大碗不痛快,干脆抱坛灌。
见火候差不多了,高澄突然一脸愁容道:
“子通,我昨夜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人谋害,多年辛苦都给兄弟做了嫁衣。”
高季式闻言,拍案而起,带着几分醉意怒道:
“我这就去为子惠杀了高洋!”
高澄赶紧一把拽住他,才算救了高洋一条命。
“季式莫要胡言,澄友爱阿弟还来不及,又怎能行手足相残之事。”
高季式喘着粗气道:
“阿惠要我做什么尽管直说,我高季式绝不推辞。”
高澄却摇头道:
“子通醉了。”
高季式感觉自己的酒量受到了侮辱,抱起酒坛又灌了小半坛,将酒坛重重落在几案上,昂首道:
“子惠莫要小觑了我的酒量。”
高澄这才对高季式道:
“天柱辛苦创业,被孝庄诛杀,尔朱氏便四分五裂。
“贺拔岳辛苦经营关中,被侯莫陈悦刺杀,关中也姓了宇文。
“昨夜之梦也为澄提了一个醒,若是没有信赖之人护卫左右,无论积攒多大的家业,终将是为他人添彩。
“如今洛阳城中,我能信任的只有子通了。”
高季式闻言,醉意瞬间清醒了大半。
高澄的担忧,高季式自然明白,毕竟尔朱荣、贺拔岳两个活生生例子摆在那。
但高季式也有自己建功立业的想法,他也不想一辈子担任护卫一职。
高澄看出了他的疑虑,给出了一个办法:
“子通身兼亲信都督,平日里自然常伴我身边,出征时则回到军中领兵,至于平常操练与军务就交给你麾下将校以及文吏负责。”
高季式想了想,这确实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更何况高澄麾下并非没有人,却执意要把安危交托给他,这份情义可比什么甜言蜜语都要重。
“子惠既然这般看重我,季式必定以命相护。”
“莫要轻言生死,子通,相信我,我高子惠绝不亏待于你。
“来,子通,今夜与我不醉不归!”
解决了烦恼之事,高澄大喜,劝酒道。
提起喝酒,高季式瞬间就来了劲,又抱起坛子与高澄对饮。
这一晚,高季式真喝醉了,但也没归,高澄为了表示对高季式的喜爱,与他同榻而眠。
可没过多久,高澄就骂骂咧咧跑了出来,身后的屋里,是如响雷一般的震耳鼾声。
小高王半夜敲开了尔朱英娥的门,往她屋里睡了一宿。
从此高季式也被列入了同榻而眠的黑名单。
高澄满脑子疑惑,十六岁的时候分明没这毛病的呀。
亲信都督既然由高季式兼任,独孤永业也只有往京畿军任都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