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爌、刘宗周等众东林党大臣,还有其他众多大臣,不少心里揪了一下,下意识起身后,便朝着响起锁链声的方向看去。
却见袁崇焕红光满面,穿着一身囚服,手戴镣铐,脚佩锁链,在身着飞鱼服的骆养性,及一众锦衣卫的押解下,缓缓朝着乾清门这边走来。
瞧见此幕的不少大臣,不少都生出惊疑的神情,进了锦衣卫诏狱的袁崇焕,竟一点伤势都没有。
先前在那午门重地,被锦衣卫张布出的大字报,都是关于袁崇焕交代的罪行,为此兵部、户部、工部、吏部等不少官吏,分批被锦衣卫带走不少,要不是在这期间,闹出了抗税案和通敌案,这国朝的局势会变得更为激荡。
刘宗周神情复杂,看了眼走近的袁崇焕,皱眉看向了韩爌,二人目光对视下,又迅速的避开了。
“哗啦……”
站着不少人的乾清门外,此刻除了那发出的锁链声,竟没有其他声音,这叫崇祯皇帝颇为不适。
大明的文官群体,什么时候这般安静了,不符合他们的特性啊。
也对。
科道这边的言官御史,除几位官阶高的官员,参加这场御门听政外,其他人都没资格过来。
这次参加御门听政的官员,皆是朝中各衙署的首脑,毕竟在此之前,也分批抓了不少四五品的京官,今天是给袁案定调子,也该打压些二三品的京官了。
袁案结束以后,崇祯皇帝就不打算拎着袁崇焕不放了,没意思,该是他的罪跑不了,立下的功就那样,功过不能抵。
“罪人袁崇焕,拜见陛下!”
双眼无神、头发花白的袁崇焕,来到御前之际,在骆养性的注视下,向崇祯皇帝行跪拜之礼。
虽说袁崇焕吃的是红光满面,但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袁崇焕的心气已死,这与慷慨就义的文官形象,根本就不相符。
“朕可承受不起,你这个大明‘功臣’的大礼啊。”
崇祯皇帝看着眼前的袁崇焕,神情淡然道:“快起来吧,要是叫这些卿家看见,又该规谏起朕了。
骆养性,快搀扶起我大明的‘功臣’,可别磕着碰着了。”
“臣领旨!”
当初凯旋归朝,将袁崇焕打进诏狱,崇祯皇帝就再三的强调,不准对其滥用私刑,就用他所言刑罚,一点点撬开袁崇焕的嘴。
即便是后来骆养性押着袁崇焕,在京城各坊游街示众,那也是一点磕的碰的都没有,非常的小心谨慎。
对那些喜欢养望的大明文官,身体上的惩罚,只会叫他们愈发坚定,纵使是被处于极刑,那也是‘公道自在人心’。
“诸位卿家,一个个都瞪大眼睛,好好的看看。”
在骆养性强行搀扶起袁崇焕之际,崇祯皇帝站起身来,神情冷然道:“先前在这朝野间,不少都说朕是昏君,放纵锦衣卫这帮鹰犬,滥用酷刑,迫害袁崇焕。
甚至在出动锦衣卫,抓捕涉嫌犯罪的某些贪官污吏,一个个更来劲了,若非查出抗税案和通敌案,只怕这朝野间骂朕是暴君,国将不国的舆情,将不会少吧?”
崇祯皇帝所讲的这些话,就像是一把把重锤,猛敲着在场每一位大臣的心,面对不讲武德的天子,这叫他们根本就讲不出其他。
袁崇焕没有任何的伤势,甚至被锦衣卫养的白胖,这叫先前所形成的诸多言论,直接就失去了跟脚,连带着一点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但这恰恰是崇祯皇帝想要的!!
大明的文官群体,某些颠倒黑白、标榜道德的家伙,若不被他狠治一番,那都对不起争议极大的袁案!
钦定袁案(2)
“陛下,袁崇焕之事,断不能与抗税案、通敌案混淆而论!”
刘宗周从朝班中走出,迎着朔朔寒风,正义凛然,在不少朝臣的注视下,向崇祯皇帝拱手作揖道:
“且所谓抗税案一说,就是孙传庭一家之言,将在朝的官员,跟一帮商贾混在一起,这本就堕了国朝之威。
此案在臣看来,处处透着古怪,匆匆审案,匆匆结案,未经三法司会审,就贸然向陛下呈递奏疏,以处决被抓官吏。
在臣的眼里,孙传庭就是想赢取陛下信赖,让自己在仕途……”
站在乾清门前的崇祯皇帝,听着刘宗周的那番激亢之言,神情平静,心里却暗暗生笑,这刘宗周避重就轻的能耐,还真是了得啊。
看似是在抨击孙传庭,实则是想为袁崇焕开脱,不叫锦衣卫继续督办袁案,将此案能移到他们三法司手中。
无关乎私下情谊怎样,亦或利益如何,实则是为自身跟脚所虑。
在这段时间,国朝出现很多变动,崇祯皇帝按自己意志谋划部署,这对朝中的文官而言,并非是件什么好事。
从设军机处开始,谋立京卫都督府,九门提督,放纵厂卫势力,设内厂和西厂,整饬皇庄……
短短不到两月间,一个建虏进犯大明,一个归京兴起袁案,崇祯皇帝凭借着自身意愿,绕开外朝,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这叫很多人都嗅到不好的讯号。
天子这是想真正的乾纲独断,这还了得!?
先前的大明,那都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啊,纵使是崇祯皇帝御极称帝初期,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现在全都变了,这谁受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