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言,大明是亡于万历朝。
然在崇祯皇帝的眼里,事实并非是这样的,大明是亡于党争之下,是亡于利益之争!
被一帮享受特权的群体啃食,叫大明财政体系崩坏,朝廷征收不到赋税,就拿不出来银子,唯有不断摊派银子。
先是辽饷。
又是剿饷。
后是练饷。
然大明官场吏治腐败,上下其手者不计其数,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更像是一剂慢性毒药,面对层出不穷的灾害和麻烦,加之不断激化的阶层矛盾,也就形成了大明混乱的秩序。
想要拯救大明,就要另辟蹊径。
在这个吃人的世道下,单单论及大义层面的特权,谁能高过大明皇帝?
皇帝要耍流氓,玩手段,比心狠,要在烂摊子的旁边,重起新摊子,即便会出现些新矛盾,但不寻常之路就要这样走下去。
“管卿,你心中可要想好了。”
崇祯皇帝撩了撩袍袖,看向眼神坚定的管绍宁,正色道:“一旦就任户部新设的国税处郎中,那就要做好与人为敌,被人算计的准备。
要知道提出此议的孙卿,不知被多少言官御史上疏弹劾,朝中不知有多少大臣,暗地里痛骂孙卿啊。
你这个翰林院侍讲学士,虽说是从五品的官职,然却比那正五品的国税处郎中,要清贵很多啊。
朕可以给你时间考虑。
就算……管卿不想赴任此职,朕也绝不会怪罪于你,毕竟这个户部所辖国税处,的确不是什么好差事。”
“陛下,臣愿赴任!”
管绍宁面不改色,作揖朗声道:“臣乃大明之臣,为君分忧,为社稷虑,本就是臣的本分。
翰林院侍讲学士虽好,然并非臣之所需。
时下的大明各地。
叛乱的叛乱,受灾的受灾,百姓民不聊生,大好山河破败。
若是朝廷能够重整赋税,叫国库日渐充盈起来,那大明的江山社稷,就不会有诸多的麻烦。
被孙府尹所提国税处,虽遭朝中诸多大臣诟病,然在臣的心里,却是朝廷开源,不伤民的良策啊。
三大饷不能再摊派了啊!
陛下可知……”
管绍宁激亢的言语,回荡在这东暖阁内,崇祯皇帝的心里却唏嘘起来,谁说大明没有忠诚的良臣的?
纵使是崇祯一朝,大明有能力,够忠心的良臣武将,那依旧是数不胜数的存在。
怎奈这些一心为了大明的英杰,却被迫身陷到党争风气之中,被黑暗充斥的大明官场迫害,被内廷外派的镇守太监坑害,才使得这些英杰的命运那般凄惨。
还有管绍宁所言的三大饷,那更是将大明底层百姓,一步步推到大明的对立面。
银子的确摊派不少,可朝廷实际所得却不多,这多数的银子啊,都叫大明的贪官污吏截获。
“好,管卿不愧是我大明肱股,朕之栋梁啊。”
崇祯皇帝不加吝啬的赞许道:“既然管卿有此志向,那筹设国税处一事,朕就交付给管卿了。
管卿要始终牢记一点,此事断不可操之过急,要徐徐图之。
宁可走的慢一点,也要将根底打牢靠。
就先从漕运所设钞关开始,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向前推,另外要在大明治下,废除掉地方所设钞关,明确一批新的钞关,要叫天下看到朝廷的惠政。
等整顿钞关明确下来,那就能顺势厘清商税,很多事情,坏就坏在了‘快’上面,毕竟天下的硕鼠何其多。”
“臣谨遵上谕!”
管绍宁当即作揖应道。
凡是重要的事情,崇祯皇帝无一例外,皆交付给他信赖的英杰来办,有他这位大明皇帝在后撑腰,想算计、坑害这帮务实的英杰,那断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能为大明办些实事,本就是不容易的事情,毕竟处在这样的风气下,若是他这位大明皇帝都不撑腰,那凭什么叫人家卖力?
“皇爷,司礼监那边,又收到一批弹劾奏疏。”在管绍宁离开后,王承恩走到崇祯皇帝跟前,欠身道。
“全部留中!”
崇祯皇帝言简意赅道。
王承恩显然是想到了,捧起所拿奏疏,又说道:“皇爷,卢巡抚呈递密奏了。”
“嗯?”
崇祯皇帝看着眼前的密奏,笑道:“定是卢卿这边有所斩获,这个卢卿啊,哪里都好,就是不好邀功。
凡事若没有做到位,就不会轻易上密奏,朕想知道些情况,也只能在这紫禁城耐着性子等啊。”
说着,崇祯皇帝拿起密奏,便翻阅起来,一旁的王承恩见状,脸上露出笑意,随后捧起那盏空了的茶盏,踱步朝一旁走去。
“哈哈~这个卢建斗啊,果真没叫朕失望啊。”
在王承恩捧着一盏新茶,朝龙案处走来时,却见崇祯皇帝大笑道:“没想到追查一帮白莲余孽,竟有这样的收获。
直隶、河南两地的白莲余孽,皆被卢建斗所领天雄军侦破,还查出不少的钱粮,难怪先前不向朕索要赈灾粮饷。
不过卢卿还真是够坏的,靠着白莲余孽一事,在大名、广平、顺德等府县,叫一些士绅商贾都捐银子。”
见自家皇爷这般高兴,王承恩跟着也笑了起来。
白莲余孽这几个字,在大明是提都不能提,每每发现此苗头,都必须坚决的清剿掉,否则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