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朝堂一个赈灾公署,地方一个赈灾行署,实现了无缝对接,叫很多人都插不进去手,那无疑断了很多人的财路。
毕自严是户部尚书不假,能确保自身的清廉,但是户部所辖清吏司何其多,所辖官员何其多,这其中有多少想捞油水的,根本就查验不过来。
“那依着韩卿的意思来说,朕是不是能理解成,凡大明治下的破产流民,就不算是大明的百姓?”
崇祯皇帝眼神冷厉,盯着韩爌说道:“若是这般的话,那内阁何不进行票拟,递交到军机处这边,让他们明发票拟,调动我大明各地军队,将各地的流民全都当做流贼给剿灭了?这样岂不更省事?”
韩爌忙道:“陛下,臣绝无此意。”
大明治下的流民群体,受三大饷摊派、卫所制崩坏、苛捐杂税、土地兼并、灾情等多重因素影响,称得上是逐年递增,若是流民问题不能解决,只怕山陕的流贼叛乱镇压了,在大明其他地方还会爆发流贼叛乱。
“既然没有此意,那就想办法解决。”
崇祯皇帝态度坚决道:“内阁是给朕分忧的,不是给朕提问题的,如果说连这点事情都解决不好,那朕要内阁干什么?
干脆全都罢黜掉算了。
再者言,商榷这件事情,朕有说过要叫国库全掏吗?当初朕创设赈灾公署时,是怎样跟你们说的?”
此时的文华殿内陷入到沉寂之中。
总的来说,韩爌这位内阁首辅,还算是合格的,至少在崇祯皇帝对内阁掺沙子后,的确帮自己分担不少压力。
成为皇权和臣权之争的格挡。
但是韩爌这个人,有些时候治政思维有些固化,满脑子都是那套小农经济套路,大明若还走这一套,就算能铲除部分弊政,那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募工(2)
没有理会低首而立的韩爌,崇祯皇帝看向毕自严询问道:“毕卿,你觉得朕方才所讲,如何?”
作为大明的财相,毕自严理财能力毋庸置疑,至少当前的国库,不像先前那般,支出一部分粮饷,都要拆东墙补西墙。
“臣觉得此议可办,要从办。”
毕自严走上前,神情正色道:“趁着当前局势稳定,以整饬水利、扩宽河道、修筑水库、整修驰道的名义,聚拢山西、直隶、山东三地流民,于朝于民都是好事。
固然朝廷要支出一笔粮饷开支,可此事若是能办好,那给朝廷和地方带来的获益,都是难以估量的。”
嗯?
韩爌、温体仁、周延儒这些内阁大臣,无不露出疑惑的神情,看向了毕自严。
“陛下,其实朝廷可趁此机会,让三地赈灾行署,跟此前所设黄河、运河、永定河等河政协理衙门,紧密联系到一起。”
毕自严继续说道:“长久以来,流民安置就困扰着朝廷,各地流民规模不一,且无从查证。
这些流民多是破产的群体,名下没有土地,在籍贯所在没有了活路,才被迫选择拖家带口的流亡各处求活。
可若是想要妥善安置这些流民,朝廷和地方又拿不出这般多土地,到最后也只能听之任之。
如果所聚流民的一些地方,没有遭遇灾情还好,多少还有些活路,可一旦遭遇灾情,彻底没了活路,那就会滋生叛乱。
像先前山陕两地流贼叛乱严峻时,不就是山陕两地多年遭灾,尽管朝廷也调拨了赈灾粮饷,可最后却还是无济于事。
所以在三地的赈灾行署,聚拢所辖各府州县流民时,完成登记造册,监察他们进行各项工程,可从中遴选一批老实本分者,就近转入各河政协理衙门,编入河工队伍之中。”
到底是大明财相啊。
听完毕自严所讲,崇祯皇帝心里生出感慨。
叫各河政协理衙门,吸纳一部分老实本分的流民,编进河工队伍,以负责各地河政修缮巩固,他还真是没有想到。
说起来,赈灾行署和河政协理衙门,属于相辅相成的存在,尽管是不同的行政衙署,但所做的事情,都是为减轻大明治下灾情。
只不过相较于河政协理衙门,这个赈灾行署所分管的更杂一些,还肩负培养人才的重要属性。
“毕卿所讲的这些,倒是朕先前没有想到的。”
崇祯皇帝微笑着说道:“通过这次的募工,能有效地解决山西、直隶、山东三地流民弊政。
还能充实各河政协理衙门,所辖的河工队伍,有效修缮巩固黄河、永定河、运河等主要河道。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以赈灾公署之名,所下发的旨意,就着毕卿草拟,尽快呈递到御前来。”
“陛下,臣还有一言。”
毕自严闻言,拱手道:“别的事情都还好说,唯独这个粮饷调拨,臣觉得应当好好商榷下。”
嗯?
崇祯皇帝眉头微蹙。
毕自严继续道:“臣以为此次朝廷这般大范畴,在山西、直隶、山东三地,行此利国利民之举,不应叫国库和内帑全部承担。
应当国库拨一部分,内帑拨一部分,地方官府自筹一部分,统一移交到三地赈灾行署进行调配。
像上述之地的士绅、良善等,应捐一笔银子或粮食,用于整饬水利、扩宽河道、修筑水库、整修驰道。
毕竟这些事情做好,不仅对朝廷和地方有利,对他们也是有利的,只是这个份额,还是要商榷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