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在这些年来,朝中遇到很多紧急政务,需要调拨粮饷时,那都是国库拿一些,内帑拨一些,才使得问题能够得到解决。
说起来,国库都不知欠下内帑多少银子。
一旁的韩继思,瞥了眼沉默的毕自严,心里却暗暗感慨,天子对毕自严的信赖和倚重,那可真是旁人不能比啊。
就像这些话,但凡是换另一个人来讲,只怕依着天子的脾性,早就出言呵斥了。
“韩卿,都察院所查明的那些亏空,是否属实?”
崇祯皇帝看向韩继思,开口询问道。
“属……属实。”
被点名的韩继思,忙收敛心神,作揖行礼道:“就当前所查明的亏空,就高达460余万两。
其中有一部分亏空,是查抄阉党余孽时,有一些没有言明的……”
“这些腌臜事,就别讲给朕听了。”
崇祯皇帝摆手道:“将都察院查明的案牍,悉数移交到东辑事厂,清查亏空的事情,都察院继续推行。
讨债的事情,就交由内廷来办。
朕不管这些亏空,究竟是怎样形成的,朕只要这些亏空银子,谁造成的,谁就给朕补齐。
就算是离任的朝臣,可出现的亏空,是在他任期内形成的,那也要叫他给朕补齐才行。”
这是又要出事情了啊。
毕自严、韩继思的情绪,此刻变得感慨起来。
天子对待亏空的事情,所表明的态度是绝不姑息,甚至还叫东辑事厂进行讨债,看来就没打算轻拿轻放。
这一刻,毕自严也好,韩继思也罢,心里都生出些许担忧,接下来的朝局,会因为内廷奉旨讨债,将会生出很多风波,甚至会产生很多的影响啊。
这官儿难做啊
亏空,不管是在任何时期,任何局势下都存在,只是有些补上了,有些没补上。
前者的性质还好些,最起码明面上的账清了,不管补上的银子是怎样来了,至少表面的账能看得过去。
后者的性质就恶劣了,明明账对不上,却不找补回来,久而久之,就会变成坏账、烂账。
想要有效的整顿大明腐败吏治,那就要找个好由头,不能师出无名,就闷声开始整顿吏治。
这样矛盾就会集中。
找个好由头,让文官群体不能集中,不能联合,让他们自顾无暇,唯有这样,也只有这样,才能逐个击破。
“温阁老,您说这算什么事情吧。”
闵洪学眉头紧锁,摊手看向温体仁,“陛下好端端的为何要清查亏空啊,闹得朝野间是人心惶惶,韩继思这个家伙,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都察院的那帮御史,一个个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这才清查多久啊,就查出400多万两的亏空。
本以为国朝所面临的局势好了,不再像先前那般艰难,可现在这样一搞,只怕这大好的局势就会遭到破坏啊。”
“你欠下多少亏空?”
温体仁眉头微挑,迎着闵洪学的注视,平静道:“那帮家伙,一个个都欠下多少亏空?”
“这……”
闵洪学一时踌躇起来。
他此来温体仁的公事房,就是想来诉苦的,本以为天子下旨命都察院清查亏空,会受朝野间的舆情影响,考虑到朝局安稳,不会这般大张旗鼓的清查。
甚至毕自严前去乾清宫觐见,此事都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尽管没有人知晓,毕自严究竟想说什么,然不少人依旧能揣摩到,毕自严是想规谏天子。
毕竟当前的朝局,看上去是那般安稳,可实则却暗潮汹涌啊。
一个江南刺杀案。
一个衍圣公府案。
一个涉及盐政的整顿。
加之过去崇祯皇帝所推动的种种改变,其实一直都在风波中产生影响,这也使得很多人心生不满。
大明需要的是深居内廷的天子,而不是一个爱折腾的天子,毕竟天子爱折腾,那倒霉的就是臣子啊。
可随着崇祯皇帝步步为营,使得大势倾斜于皇权这边,继而导致很多事情,其实不受文官群体的控制。
“怎么?折腾出的亏空多了?”
见闵洪学沉默不言,温体仁双眼微眯道:“还是说现在都察院查明的亏空,有不少还没查出来?”
“是~”
闵洪学擦了擦额头,尽管没有汗,可内心紧张的他,依旧是下意识做出这等举动。
“那就设法找补吧。”
温体仁眸中掠过冷芒,“你难道还没看清楚吗?陛下清查亏空的决心,是不受任何事态影响的。
让都察院当急先锋,和朝中有司衙署撕破脸,戳破那些暗藏着的亏空,就是想立威,就是想要账。
而谴派东辑事厂专司讨账事,那目的就更明确了,分工明确,一个专查,一个专讨,威要立,银子也要。”
“可是……”
闵洪学急了,看向温体仁说道:“很多亏空,那都是从天启朝遗留下来的,难道这些也要讨要回来?甚至……”
“这就是陛下的手段。”
温体仁出言打断道:“让东辑事厂专司讨账事,就是不管溯本求源下,追溯到什么时候的亏空,都要一一的讨回来。
这事儿,陛下占着大义啊。
亏空,是瞒着天子搞出的,现在查出来了,你说这些亏空银子,陛下会不索要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