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肚皮翻过去炒炒
发莫数。
这样的人,怎会为了一时的面子抹不开而损失稀世罕见的珍宝。即便是一时冲动气血上涌,这么多年冷静下来,也早该反悔了。
正如他同样不明白,为何身为自己的亲生父亲,自始至终都不肯放过自己、放慕晚一条活路。
哪怕他是薛家这一代唯一有可能将凌云剑法突破十一重的人,即便是跪在他面前苦苦恳求,竟连半分恻隐之心都不肯动。
指腹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薛明轩垂眸,看到雪白的刃上垂落一缕嫣红,似是无声无泣落下来的血泪。
薛明轩皱了皱眉,将剑合拢,起身寻觅慕晚。
鼠王的府邸未免有太大了些,他东绕西绕,穿过不知多少假山湖畔,才见到一个仓皇熟悉的背影。
“站住!”
那只鼠妖昨天才与他争执过,听到他的声音,耳朵动了动,缓缓转过身来。
薛明轩悚然,只见他前襟上大片大片黑褐色的血,一部分干涸凝结成块,应当有段时间了。
“发生什么事了?”
“邻国,打过来了。”鼠妖局促不安的爪子理了理散乱的头发,似乎不想让薛明风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神态。
早在薛家之时,薛明风就对鼠国的情况略有了解。
薛鸿轩的书房从来不避讳让他这个炉鼎进入,薛明风闲暇之时,便会尝试找寻能帮他摆脱枷锁的方法,其中的妖域划分,各个首领的势力分布,他都一一过过眼。
鼠国的情况可以说是最复杂的,地域广阔,物产丰盛,老鼠王一窝十九个儿子,彼此间谁也不服谁,有钱有粮有闲有兵,再不打起来分地盘就说不过去了。
是以这偌大的疆域,被划分成七七八八,常年战乱,在妖族里的实力屈居倒数。
内斗归内斗,并不影响同人族的交易,若薛明风真轮得到来鼠族履行承诺,恐怕要十九个儿子轮流来个遍,搞不好还要有兄弟共同享用的时刻。
薛明风想到那副场面,胃里泛起一阵恶寒。好在他和慕晚抵达的是最临近人间界的大萨坨,占据此地的鼠王是族中最孤僻的,和族亲没什么往来。
老鼠们打起来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只要找到慕晚,他随时都能拍拍屁股走人。
只是希望这场战斗波及范围别太广阔,薛明风不想绕远路去青丘,以免夜长梦多。
“你看到我弟弟慕晚了吗?”
“慕晚?谁?”鼠妖迷惑不解的模样不似作假。
“就是跟我一起来大萨坨的那个少年。”薛明风生怕鼠妖不记得,刻意将手抬到头顶比划,“这么高,穿的红衣,长得白白净净的,不怎么爱笑。”
鼠妖的眼睛越眯越小,似乎陷入苦苦思索当中:“可是,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吗?”
薛明风呆愣原地,杂乱的思绪在他脑海里不断翻飞:“逐风、追月呢?”
他问的是从薛家骑来的两匹马,一白一黑,由慕晚亲手喂养长大,皮毛油光水滑,鬃毛浓密顺亮,跑动起来犹如飞瀑飘逸张扬,而且颇通灵性,主人一不需要它们,便会自行到附近寻觅食草休憩,补充体力的同时,也不忘等候主人的召唤。
好在鼠妖知道这两匹神骏,不叫薛明风以为慕晚是自己虚无的幻想。
她指了一个方向:“在马厩里呢!”
“和我一同骑来的人呢?”
鼠妖绿豆大的眼睛突然留下了泪水,看起来悲伤极了:“陛下……陛下杀了黑流陛下,臧高陛下和昝邢陛下正在追捕陛下……!你,你快逃吧,他们要是发现你在这儿,一定不会放过你!绿绕、锦绣都被他们杀了,呜呜……”
薛明风如遭雷击,他尚不及思索鼠妖说的名字都是谁,直接问道:“他们在哪儿?”
鼠妖失魂落魄地摇头:“我不知道,总之,你快逃吧!”
薛明风见在此问不出个所以然,直接往马厩的方向奔去,一白一黑两匹骏马正优哉游哉吃着草,尾巴一甩一甩驱赶蚊蝇。见主人过来,黑马不停用头颅去拱薛明风的胸口,白马鼻子里哼了两声,为之不屑。
薛明风没工夫同它们玩乐,解下绳索跨上逐风,吩咐追月道:“去找你的主人!”
黑马一声嘶鸣,前腿高高抬起,如离弦的箭一般,扎眼行出数十丈,白马不甘其后,紧紧尾随而上。
薛明风的胸如擂鼓,昨日那些旖旎画面一并浮了上来。
早在许久之前,慕晚就有了异常,他对白蛇的怒意,对自己的拘谨,最诡异的是混入鼠妖的队列,身着红衣来替自己接风洗尘,不是没觉得奇怪,只是没往这方面想。
守护者说到底,也就是家族用来监视他的“眼”罢了。同族长互惠互利,用祭品的安全,换取最顶级的修行功法与未来似锦的前程。
只是慕晚孤冷傲气,对富贵利达不屑一顾,才显得与自己更亲近些。
但他向来循规蹈矩,从来没有违背过薛鸿轩的命令,即便是自己最痛苦无助濒临崩溃边缘求他放自己走的时候,也听令行事乖巧如一尊木偶,更何况,他们还有血脉亲缘,薛明风从来不敢奢望慕晚能对自己有什么感情。
可如今,他竟然行刺了鼠王,即便老鼠王有十九个儿子,那也不意味着这些儿子的性命可由外人随意夺取。
伏尸百万,流血漂橹,人间可能有的惨状只在他眼前浮现一瞬,随即便被慕晚的安危所取代。
对他而言,薛家的处境,人妖两界的和平,都是太遥远的事物了,不曾在他需要之时给予一丝关怀,便在危难来临之际,换不得一丝考量,他眼里唯有慕晚。
只要他能平安,让他付出所有,他都愿意,那是早就决定好的。
薛明风驾着逐风冲出庭院,入眼可见,断壁残垣,被烈火烧灼过的焦黑土地,残缺的尸体,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老鼠,大的小的,黑的白的,比起那支奇怪的迎亲队伍,不足万一。
仿佛堆积成一叠一叠的小山,发出炙烤过的气味。
薛明风捂住口鼻,干呕起来。
逐风追月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骇人的景象,它们的鼻子显然更加灵敏,咴咴鸣叫着不肯上前,被薛明风夹了马肚,才风驰电掣疾掠而过。
但往前无用,到处都是一片哀鸿景象,没有一个活人。
他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跟着追月无望地乱窜,但这浓烈的气味显然影响了它的判断,原地兜着圈子,寻不到主人踪迹。
在这生死关头,薛明风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干脆撒手让追月自去,自己驾着逐风往相反的方向寻找,要是谁能准确地告诉薛明风慕晚所在,要他磕头他也愿意。
耳边传来呼啸破空之声,薛明风侧头,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痛。
身后焦枯的树干发出一声爆响,热意蒸腾,烈火瞬间吞没残余的根部,蔓延到泥土之上,久久不熄。
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着赤色皮衣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短褐红发微微蓬起,两眼弯如月牙。
见他看过来,握着弓弦的手拉紧,对准了他,语气略微有些遗憾:“没中呢?咦,你也是大哥的人吗?长得真漂亮!”态度散漫地随口一问,仿佛也没打算从薛明风那里得到答案。
薛明风拇指弹出惊鸿,雪光瞬间照亮整片土地,少年微微睁圆眼睛,毫不吝啬地夸赞道:“真是把好剑,它叫什么?”
他不问“你叫什么”,而是问一把剑的名字,可见多将薛明风不看在眼里了。
“惊鸿。”薛明风不以为意,眼下之局,能避战最好,不能避